爱情向左,生活向右

    叶湘和苏城恋爱了,开始的方式竟和滥俗的青春小说一般无二,在操场经过被篮球砸中,开启了一段奇妙之缘。

    只不过篮球飞过来时,被篮球砸的应该是苏城,他仗着一米八的身高,敏捷的反应,快狠准的运动身手,条件反射的将篮球挡到了一边,不幸殃及了池鱼叶湘。

      篮球飞过来的速度本就不弱,加之苏城加上的力道,直接将叶湘额上砸出一个充血大包,踉跄下被石头拌了脚,小腿上被划了一道血口子。

      接下来的剧情就顺其自然的发展了,苏城送叶湘去的医务室,了解下发现他们竟然是同系不同班,上大课时应当见过。出于内疚苏城承包了叶湘的一切事物,包括打饭打水占座。然后水到渠成从朋友上升为男朋友。

      那一年他们大二,爱情甜蜜的连吃白饭都像就着糖。

      从第一次牵手到第一次拥抱再到第一次接吻,从大二到大四,他们从悸动到亲密。

      大四是毕业季也是分手季。却对苏城和叶湘毫无影响,他们都来自工业并不发达的小城市,且家境也一般。

      于是他们决定要留在这座工业与旅游并重的二线城市,展开他们人生新的篇章。

      搬出学校宿舍那一刻叶湘是雀跃的,即使只是三面隔板围着一堵墙的隔板间,那也是她心里和苏城的家。

      苏城已经找到工作了,在一家广告公司做助理策划,与他们的专业相仿。起始工资并不高,拿到手不过两千左右。

      而叶湘则是在奔波于各个招聘会之余每天会在苏城下班前做好两菜一汤,简单却不失家的温馨。

      饭后他们会牵着手在小区附近溜达溜达,诉说一天相思。

        更是因为过于简陋他们租的房子里连电视机都没有,而要使用网线则需多交一百元的租金,他们拒绝了。

        夜晚他们会相拥而眠,一起期待明天的美好。

        细想起来,租住在隔板间这段时间,竟是他们感情最温润细腻,能甜到对方心里。

        他们的第一次争吵源于隔壁的租客,或许说源于叶湘的神经衰弱更为确切。

          彼时他们已经搬出了隔板间,在叶湘工作附近租了三室一厅中的一室。

          搬出隔板间的原因是叶湘工作压力大,经常失眠,渐渐的开始神经衰弱,睡觉时听不得一星半点声音。而隔板间人多吵杂,不再适合他们居住。

          三室一厅原本租住的都是上班族,作息基本同步。直到租在主卧的两个女孩离职回家乡,主卧换了一个摇滚少年的租客。

          这个少年貌似是在酒吧的驻唱,经常凌晨以后回来,然后会发出一系列的声响,偶尔还会拨弄拨弄他的吉他。

          自这个少年来了以后,叶湘几乎每天后半夜会被吵醒,她忍无可忍也曾找少年聊天,可惜少年当时低眉顺目,过后依旧我行我素。

          当再一次凌晨一点叶湘被少年拖沓的拖鞋声吵醒时,她一脚踹上边上睡死的苏城,让苏城去警告警告少年。

          苏城并不愿意,嘀咕了一句,“人家都睡的着,怎么就你睡不着。”然后翻身过去继续他的美梦。

          叶湘气急,猛然将灯打开。因为少年郁结的怒火再也克制不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失眠症,他每天这个点开始踢踢踏踏,我明天还要上班,一大堆事情,我要是睡不好,明天的工作怎么办,工作中出错了怎么办,一不小心得罪了领导怎么办。”

          “睡不好并不会影响明天的工作,这一切都是你的心理原因造成的,我们是租房子,各式各样的房客都会遇见,你不能因为你明天要工作,而去左右别人的作息时间”

          苏城已被叶湘的神经衰弱搅的头痛不已,少年什么时候将叶湘吵醒,叶湘也会同一时间让苏城感同身受。开始苏城会轻声安慰温柔宽慰,久而久之会不胜其烦,谁不是明天要上班呢,谁的工作压力又不大呢。

          叶湘惊呆了,这是苏城第一次和她争吵,所有委屈涌上心头,开始低声哭泣。

          苏城也慌了神,彻底醒了,低声咒骂自己是混蛋。拥住叶湘不住的道歉,然后抽起一根棍子,作势要去和少年拼命。

          叶湘一把拉住苏城,怕他冲动之下做什么傻事。那一夜在少年的踢踏声中他们谁也没睡,做了一场有益身心健康的运动。

          第二天上班叶湘无意间在茶水间听到有同事在讨论买房子事宜,以及各地房价的走势。

          叶湘像发现新大陆一般的兴奋,苏城说的对,他们租房子,左右不了隔壁屋住着谁,但买房子就不一样了,自己家里,完全自己做主。

          这种抑制不住的兴奋持续了一个上午,直到午休时间她利用公司电脑浏览了一下周边新开盘小区的价格,瞬间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周边的小区均价在五千左右,以一百平计算,就是五十万,首付百分之三十,就是十五万。

          他们才工作一年,所有存款加起来不过两万余,离十五万简直是天方夜谭。

          适时电话响起,是苏城。电话那头苏城兴奋的和叶湘说着,因为表现良好,他提前转成正式策划,工资加了百分之三十,而且以后每次策划案被采纳都会有提成。

          刚刚泄气的叶湘,在心里又燃起了希望,她仔细算了算她的工资,苏城的工资,他们各自的奖金,每个月的日常开销。似乎十五万也不是那么遥远。

          叶湘的想法得到苏城的一致赞同。他们以每个月存五千为大前提,紧衣缩食,争取两年内存够十五万,买上属于自己的房子。

          有了目标的生活是疯狂的,叶湘争取一切加班机会,只为每个月多出一千多的加班费。苏城更是努力,不停的设计不停的改稿,不停的满足客户的各种需求。

          就这样一年过去了,叶湘和苏城超额完成了他们制定的计划,一年时间存了七万,加上之前的两万,存款数字变成九万,代价是这一年里没买一件新衣,没出去吃一顿饭,一周有一天的晚饭是泡面替代的,最常见的荤菜是肉丝。

        即使如此,看着存折上不断攀升的数字,一切苦难都会烟消云散。

        唯一不太美丽的是,一年时间房价由原来的五千涨成了六千出头,这意味着他们得多存三万首付。

        当他们的存款攀升成十三万时,房价由六千出头涨成了六千五。看着不断上涨的房价,叶湘再也忍不住了。

        她有了一股脑儿的冲动,拉着苏城,看房不断的看房,哪怕是借钱也得立刻把房子定下来。

        当他们把周末都贡献给各大开放商时,苏城家来了电话。

        苏城的爸爸出了车祸,四岔口,树木茂盛,遮挡住了拐弯时的视线,对方是摩托车他爸是电动车。

        对方速度极快,苏城爸爸却是闯了红灯,所幸带了头盔。对方没带车毁人亡。

        苏城爸爸也没好到哪里,双腿均断,内脏器官出血严重,近乎人亡,只是还吊了一口气。

        双方都有责任,各付己责。

        苏城妈妈哭红了眼睛,给苏城打电话,让他赶快回家,还问苏城能不能筹到钱。他爸爸需要手术,费用估计三十万。家里东拼西凑,借遍所有亲戚,才凑到二十万,还差十万。

        苏城接完电话,整个人都是呆的,拉着和售楼小姐聊的火热的叶湘就走。

        “房子不买了,我爸出车祸了,需要钱,你去取钱,十万块,我去买票。”

        叶湘也是惊呆了,任由苏城拉着走,脑子里不断盘旋着苏城说的,房子不买了,我爸出车祸了,十万块。

        突然叶湘拉住苏城,“苏城你冷静一点,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城颓废的抓着头,将他爸爸的事情说给叶湘听。

        “那你先去买票,我去取钱。”叶湘听完苏城家的事,说道。

        “好!”

        两人在售楼中心处分开,一人向左一人向右。

      苏城买好票回家,叶湘已经到家了。并且已经在收拾行李,见苏城回家,将取好的钱递给苏城。

      看着叶湘递过来的钱,数目明显不对,苏城疑惑不解,“不是说要十万吗?这里是多少?”

      “六万五,苏城你听我说。”

      “你说!”苏城烦躁的很,对于叶湘递过来的六万五,他心里也猜了个究竟。

      “我们的存款一共只有十三万,我们还要买房,而且你爸那边只说预计要三十万,没准用不了呢,所以你先拿六万五回去,不够再说,好吗?”

      “叶湘,我爸在住院等着钱做手术,别闹,快去取钱,我们一起回去。”

      “我也要去?我去干嘛?”

      苏城这才注意到叶湘所收拾的行李,只有他一个人的衣物,“叶湘,你是要在这个时候和我分的清清楚楚是吧?六万五是存款属于我的那部分是吧,你不跟我回去,是因为那是我爸爸与你无关是吧?”

      “苏城...我...”叶湘无言以对,苏城说的确实是实情,她有她自私的想法。

      “你别说了,票放在这,回不回看你,要回把钱带上,不回咱俩也拜拜,两不相欠。”

      苏城头也不回的走掉了,任由叶湘如何呼喊都不理,他对叶湘是失望的,原来他们之间的感情抵不上金钱在叶湘心里的重要。

      叶湘终究没有回去苏城家,苏城的爸爸在医院抢救了28天,钱花了,人也去了。

      爸爸闭上眼的一瞬间,苏城对叶湘生了极大的怨恨,就因为缺了那三万五,爸爸手术中尽量使用了相对便宜的国产药,整个手术只花费了二十五万左右,可是术后并发症严重,他爸爸终究没能扛过去。苏城会忍不住的去想,如果爸爸手术中用了进口药,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

        他甚至去咨询过医生,医生给出的答案也是模糊不清,苏城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当叶湘再见到苏城时,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骨瘦阴郁的人是她心里的阳光大男孩。

        苏城和叶湘说的第一句话是“我爸死了”,第二句话是“我们分手吧”

        叶湘死死抱住苏城,说什么也不同意分手,任苏城如何铁石心肠,面对叶湘的痛哭流涕,竟也狠不下心来,只是两人抱头一起痛哭。

        他们没分手,却再也回不去从前。

        苏城对叶湘的怨恨情绪在生活中时不时的流露,叶湘对苏城存了愧疚,处处忍让。

        苏城的阴郁偏执纠结,还是影响了工作,改好的稿件出了错,致使客户新闻发布会开了天窗。公司仁义让他主动辞职并不追究他的责任。

        丢了工作的苏城变的暴躁,变的易怒,一点小事都能成为他发火的理由,或许是菜咸了,或许是叶湘忘记叫纯净水了。

        叶湘变的不爱回家,以前加班是为了挣更多的加班费,心里大抵是不愿意的。现在她爱上了加班,爱上了苏城不在身边的时光。

        叶湘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变了,变的如履薄冰变的岌岌可危。她试过挽救,可是她发现她再也走不进苏城心里。

        苏城亦然。

        直到有一天,叶湘出差回来,是一个男人开着宝马送回来的。

        苏城在楼上的窗里看得一清二楚。

        叶湘并没有隐瞒,直接了当的和苏城说:“他是我的客户,追了我很久,我答应他了。”

        “叶湘,其实我们可以重现开始的。”

        “重现开始?怎么开始?你会忘记你爸爸的死是我造成的吗?心里能放下对我的怨恨吗?我们重新开始还可以在这个城市买上房吗?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吗?别忘了,你现在连工作都没有。”

        “苏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我们是可以靠紧衣缩食来存钱买房,然后贷款呢,装修呢,结婚呢,生小孩呢,贫贱夫妻百事哀,你爸爸的事只是让我们加速发现我们之间的不合适,爱情的甜蜜还是会败给财米油盐的。”

      “他是有钱人吧?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物质,这么拜金。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我来是收拾东西跟他走的,你也保重。”

      苏城死死抱住叶湘,亦如叶湘上次一样,可惜时过境迁,终究是回不去了,“我和他上过床了,没有避孕,也许我现在已经怀上他的孩子了。”

      叶湘浅浅的声音传入苏城的耳里,双手慢慢垂下,眼底的复杂情绪抹上了一层不可置信。

      “东西我拿走一些必要的,其余的帮我扔了吧,再见苏城。”

      再见我的青春。

      至此,往后的十年叶湘与苏城再也没见过,也没有过彼此的消息。

      叶湘嫁给了她的客户,大她十岁的男人,家里是富二代,自己也经营着一家公司。

      男人家里虽然是富裕人家,倒也是没有难为叶湘,将她风光大娶回家,只是婆婆对她态度凉凉的,住在一起,几乎不和她交谈,连家里的保姆都对她不是很热络。

      男人对她不好不坏,勉强还算尽心,可惜他太忙了,一个月有大半个月在出差,剩余回家的时间几乎在凌晨叶湘睡着以后。

      叶湘在这个家里是个格格不入的存在,还好她婚后生了一双儿女,老大是女儿,刚出产房,婆婆的脸色就变了变,男人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她知道,在这个家里,女儿是不受欢迎的。于是她冒险刨腹产一年后,她又怀上了二胎,所幸,这次是儿子。

      这次婆婆有了笑脸,男人也很欢乐,叶湘觉得这样很好。

      叶湘想了想,男人好像就是从儿子出生后开始变得特别忙起来的,忙到他们近几年几乎没过过夫妻生活。

      叶湘的生活每天如出一辙的平静如水,一封QQ邮件却在这如水的生活上掀起了波澜。

      S大xx系xx班十年大聚会邀请函。

      收到并参加者请确认回复,时间地点如下。

      请携伴参加。

      正是她和苏城所在的系所在的班。

      她浏览了一下收件人,苏城也赫然在列。

      时间是一周后,地点是一个高档酒店,这些都没问题,可是携伴,男人肯定没空陪她去,女儿读的全封闭式学校,一个月才回来一次,那或许只有儿子可以勉强算是伴了。

      可是儿子那被婆婆宠坏的性格,带他去不知道是福是祸。

      聚会的时间如约而至,叶湘早早的打扮好,带着儿子驱车至酒店。

      苏城是带着一家三口来的,他女儿看起来比叶湘的儿子要小上两岁,像个粉妆玉砌的瓷娃娃,精致而可爱。他老婆不算漂亮,却是身材高挑胜在气质。

      巧的是她身上这件欧时力连衣裙,叶湘也有一件,应该是前几年的款了,当时叶湘婆婆在家里有个聚会,叶湘穿了这件裙子,婆婆当着亲友的面没说什么,过后在厨房,婆婆直接给了叶湘五十万,让叶湘以后这种场合穿衣正式一点。

      叶湘逃也似的离开了聚会酒店,苏城对老婆的温柔,苏城对女儿的呵护,都如刺一般扎在叶湘心头,她甚至在想,这一切本该属于自己。

      叶湘是在儿子的呼喊声中清醒过来,“妈妈看,是爸爸和赵叔叔。”

    “他们在谈生意,我们不要去打扰他们。”叶湘带着儿子以最快的速度乘上电梯。

      她怕儿子看见他爸爸和赵叔叔牵在一起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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