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是一场电影

小时候并不明白战争代表着什么,偏像小男孩一样喜欢战争题材的电影。和如今层出不穷的“大片”相比,那时的影片不多,还能看到《南征北战》、《奇袭》那样的老电影,黑白的,屏幕上时不时会出现胶片划痕产生的细条,音质也很糟糕,坏人总是长得很丑,好人总是一脸的正气。

我喜欢战争电影是有特殊原因的,夏天时看到过姥爷偶尔光膀子时露出巨大而恐怖的伤疤,我很害怕。姥爷告诉我这些伤疤是在朝鲜战场上留下的,我时常会缠着他讲战场上的事,他讲的不多,我听得认真,可惜对于隆隆的炮声我终究难以想象是怎么一幅声势。

直到今天,我都没有亲耳听到过真正的炮声。只是科技的发展、通讯的便利,从三维的影院、高清的电视机里见识到了排山倒海似的炮火震憾,见识到了战场上鲜血淋淋的恐怖。基于知识的积累,不再是小时候单纯地喜欢电影里那些英勇的战士,渐渐知道了战争的产生以及更深层次地思考战争的本质,特别是现代战争,它们的发生给所在国的人民带来的痛苦和灾难何其深远。

原来,战争一点也不好玩。

当然也刻意关注过数十年我姥爷参加过的朝鲜战争,它的前因后果、细节、过程、影响等等方面。相对于美韩联军带头的“联合国军”,当时的祖国无论是经济生产力还是武器装备都很落后,然而,凭着不怕死的精神和正义的加持,硬生生取得了战争的最终胜利。

再缠着姥爷讲故事的性质也产生了变化,姥爷却刻意着回避,不愿多提。我只大略了解到我姥爷是河北省张家口市下花园人氏,家里是给地主家打长工的,很穷。抗美援朝战争爆发之后,他和许多年轻人一样积极响应国家的号召,加入志愿军战士,雄纠纠气昂昂地跨过了鸭绿江。因为个子不高,就被分到了后勤保障部,主要任务是运送伤员和补给。有一次在执行任务时,身中流弹,但是他忍着伤痛依然在坚持不退,后因流血过多晕倒了。子弹打到了腹部,但是没有击中要害。在大后方修养恢复后,很快积极投入到战争中。

或许正是经常性运送伤员的任务,让姥爷更直观地见识到了淋漓的鲜血,更接近生与死的边界,据他说,和他一起参战的同乡,活着回来的只有一半人,很大因素是缘于他只是做后勤工作的。

我姥爷从部队转业后,进了华北制药厂工作,做了一名最普通的工作者,直到退休。

我想,他是实在不愿提起那些亲密的战友在他眼前闭上眼睛,亲历战争和看电影真的是两码事。

新闻里,还会时不时有现实生活中的战争,我很幸运儿时当英雄的梦想最终没有实现的“操练场”。在这点上,姥爷是这样评述的,帝国霸权主义们亡我之心不死,我们要时刻警剔;只有自己强大了,才不会被欺负;和平是珍贵的,要珍惜。

姥爷安安静静地去世了,连带他身上的伤疤,和他不愿提及的传奇经历一起,埋入历史的尘埃。

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国家和年代里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唯愿战争只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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