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从何来（四十二）

砖厂的生产一直持续到了十一月二十八号，虽然说午后的气温尚且可以，但是真正能工作的时间太短，因此不得不停产放假了。老板几天前就在结算工资，由于老板的路子广，回款率很高，基本不存在拖欠工资的事。也正是这个原因，他的厂子里大多都是老员工。这次放假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拿走自己的铺盖，打算年后继续接着干，韩多福也是这样的打算。

放假的当天，老板让秀清准备了丰盛的酒菜，说是要犒劳一下大家。老板那天也是放开了酒量，和一帮工人猜拳行令，玩得不亦乐乎。韩多福喝了几杯酒离开酒桌了，一来是他本身就不怎么喝酒，二来是心里有事，也没有心情去凑热闹。本来他可以坐车回家，因为租房子的事困扰着他，就打算在砖厂多住一晚上。

“韩师，你去哪里？”他刚走出房间，厨房里忙碌的秀清隔着门喊了一声。

“没啥事，我想去前面转转。”韩多福回头应了一声。

“冷冬寒天的有啥可转的，你不回家？”

“我打算明天回去，还有些事情要办呢。”韩多福说着话，信步走进了厨房。

厨房里的东西摆得乱七八糟，秀清洗锅刷碗忙个不停。韩多福左右看了看，觉得自己好像又帮不上啥忙，只好坐在灶台前的凳子上，手里拿着烧火棍在地上一边随便画着玩，一边想自己的心事。秀清估计也是看到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也就自顾忙着手里的活计，没有和他说话。

“你说我是住在大舅哥家好呢，还是住在朋友家好呢？”一直沉默不语的韩多福，冷不丁冒出了这句话。

“我就觉得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原来是为这事费脑筋呢。”秀清一边干活，一边说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就是举棋不定才问你的。”韩多福停顿了一会，接着说道，“我媳妇本来就和她哥关系不太好，住在一起时间长了难免出问题。住在朋友家也不太合适，我和他们相处，心里总是疙疙瘩瘩的不舒服。”

“你都已经有答案了，还来问我？这不是废话吗？”秀清向来是快言快语。

“我能有啥答案？这不还在犹豫吗？”

“有啥可犹豫的？要我说，要想活得舒心，还是不要和他们打交道为好。”秀清说着话端了一盆水去了外面，她把水泼到门前的空地上，又反身回来了，接着说道，“你要是不怕寡妇门前是非多，住我家也行。”

“嘁……”韩多福听了秀清的话，一时不知如何接过话茬，随便“嘁”了一声就没有了下文。

“你啊！做事太优柔寡断，有些事我也不好给你出主意，人有时候顾虑太多不是好事。”秀清看到韩多福没有答话，若有所指地说道。

“你说具体一些，行吗？别说半句留半句，让人捉摸不透。”韩多福听秀清的话，似乎很有深意，于是追问道。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可别当真……”

秀清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一阵摩托车“突突”的声由远而近，紧接着一辆摩托车停在了办公室门前。秀清从厨房里伸出半个身影往外看了一眼，却没有说话。“谁来了？”韩多福问了一声，不见秀清回话，从她的身后探出头来也朝外望去。他这一看不要紧，正好和外面的人来了个四目相对。这一下韩多福立刻愣住了，摩托车旁边站着的正是吴琴，吴琴看到他在秀清的背后站着，脸上的表情也一下子僵住了。

也许是看到吴琴的表情有些奇怪，秀清尴尬地笑了一下，她急忙一转身，哪料想一下子又扑进了韩多福的怀里。“哎呀”，秀清的脸险些儿怼到韩多福的脸上，吓得她叫出了声。韩多福本来就有些不知所措，被秀清的一声尖叫闹了个大红脸。“干什么！”秀清以为他是故意搞恶作剧，有些羞恼地推了一把，羞恼地说道。

韩多福被秀清推了一把，身体靠在了门边上，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吴琴，他知道这一次误会闹大了。秀清回身看到韩多福呆若木鸡的样子，再看看外面站着的女人，心里一下子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向大大咧咧的秀清，立马为自己刚才激烈的反应有些懊悔，赶忙装作忙碌的样子，来掩饰自己的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