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朽朽
楔子
我二哥全名：高天志，来自天津卫。
我从入学到大三都没有看他笑过，哪怕每个学期他都以年级第一名去领奖学金的时候也没有见过他笑过。
他不仅是我们宿舍的学霸，甚至在整个班、系，整个学院都是出了名的学霸。
他每天作息规律，不仅早上起得最早，晚上回来得最晚，连寒假过年都不回老家。
早上7点多就去图书馆，晚上9点多才回宿舍，我们私底虽然口口声声骂他变态，但是心里挺佩服他的精神和毅力。
在我这个半吊子看来，这哥们绝非池中之物。所以私底下，我们大家都叫他“有为”。
刚入学的时候，第一次看见他的名字：高天志，我心里说：不会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吧。
后来相处下来，发现这个人好像除看书、解题之外没有任何爱好。
他不抽烟、不喝酒、不泡妞，不打游戏、不看电影、不逛B站、不玩抖音。
以至于我们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觉得宿舍里住着一个非人类的人工智能AI，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来找他。
他的朋友很少，少到大学四年，只有两个人来找过他，一个男的，一个女的。
记得大三下学期刚开学没多久，他的高中同学王宇来找他，一见面他就不客气地问王宇：你来干什么？
他同学只好说：其实我也不想来看你这张臭脸，今天正好路过，顺便来看看你。
因为我已经被李幽兰逼得受不了了，三天两头打电话给我问你的情况。
你就发发善心放过我吧，给她打个电话。
她虽然在北京，但一直都等着你，她这几年过得很苦。
我二哥“有为”不仅不感动，却说了一句，我们都忍不住想上去揍他一顿的话：
王宇，麻烦你回去告诉李幽兰，就说我高天志谢谢她，我不过是一个考不上重点大学的废物，我配不上她。
说完背着书包对他同学再不理会，彪乎乎地上图书馆自习去了。
我们恨得牙痒，想去揍他的原因，有两个：
一是他说自己考不上重点大学就是废物，那我们宿舍这哥几个不也是废物吗？
第二理由，宿舍里除了老四一天花前月下，谈情说爱，哪个兄弟不想要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
妈妈的，送上门来，你还挑肥拣瘦的，还他妈拿架子？你让不让兄弟几个活呀。
王宇追出去对着他的背影说：你……你这是又何必呢？
你们有什么误会说开就行了吧！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你还是这个臭脾气。
说完，又自顾自的说了一句：我去，这个李幽兰也是有毛病，上了清华，什么帅哥才子碰不到，非喜欢这么个主。
说完，老二的高中同学王宇就要走。
我、老五和老七在旁边还打着游戏就被他们的对话，勾起了兴趣。
平时“有为”除了学习就是学习，书呆子一个，高分低能的学霸，他妈的还有一个清华的MM在反追他。
苍天呀，大地呀，他家是哪座坟上冒清烟呀，TM的更过分的是他还不理人家。
这是什么情况，今天老子一定要搞清楚。
我给老五、老七使了个眼角，显然他们的心思和我差不多，一起放下鼠标。
我们混世老七出面了，用半生不熟的福建普通话对王宇说：
同学呀，我是宿舍的老七，我叫李修年，不好意思的拉，我二哥脾气就是倔得狠，不过人是挺好的，面冷心热。
你看他是和别人约好了有事，你别怪他，为了我二哥你也挺辛苦的，我们看得出。
我二哥心里有事情呀，这会都快中午了，要不我们出去边吃边聊，我们天天和他在一起，说不定可以帮到他。
不知道是因为我们请王宇吃饭还是听到我们要帮"有为"，他居然同意了。
于是加上我、老五和老七四人出门找吃的，正好遇到回来的老大，我们五个人一起找了一家宣威小炒吃饭。
老七点了好多菜，反正他家里是做生意的，有的是钱，我们也不和他客气。
下午正好没事，大家就要了一瓶清酒，三杯酒下肚，王宇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原来王宇和老二两个是一个院子的，老二从小学开始就是年级第一。
不仅聪明，而且动手能力特别强，还代表天津市参加全国航模竞赛，并拿到第一名。
从小学到高中没有一次不是第一，被所有学校老师和同学公认的未来清华北大复旦随他挑的学霸。
因为成绩特别好，又被家里学校所有的人众星捧月的供着，所以为人难免高傲。
对于智商低的人一律不搭理，理由一是不能忍受别人犯傻，二是怕时间长了被传染。
我们几个听到这里都不说话，这鸟人难怪不理我们。
王宇好像根本没有察觉，继续说道：刚才在宿舍提到的李幽兰，也是一个学霸，是我们天津另外一个高中耀华中学的年级第一名。
高一的时候两人就杠上了，参加了一次数学竞赛，李幽兰以1.5分之差败给了高天志，后面发誓总有一天要超过他。
可谁知道高三的时候，两人却阴差阳错好上了。
而且还是李幽兰的主动，经常来我们学校找高天志，当时真的是羡煞了其他人。
没有人对他不羡慕忌妒恨的，因为李幽兰不仅人长得漂亮，成绩也是一流。
而且没什么架子，见人都是笑咪咪的，大家私底下都在说，多好的一颗白菜让高天志这头猪给拱了。
可惜的是，高考前三天，我们的学霸天志兄却突然发烧，住了两天院，第三天硬撑着来考试，你们猜他高考多少分。
我们问：多少分？446分。
我们说：不高呀，王宇笑笑说：是不高。
不过是因为后面有一科缺考，有一科刚考了十分钟就晕过去了，被监考的老师直接打120送医院了。
我们都被惊呆了，这么猛，怕是不能叫他“有为”了吧，从今天开始我们都称他为猛将兄得了。
他妈的，怪物吧，按这样说，他前三科只是丢了20多分。
王宇抬起酒来一饮而尽，继续说：等他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高考已经结束了，天志意识到自己已经和北大清华这些顶级大学擦肩而过了。
他陷入深深地自责当中，说什么也不肯原谅自己考试时晕倒的事实。
每天都把自己关在家里，没有联系任何同学。
甚至他女朋友李幽兰得知消息后，多次来找他，他都闭门不见，骄傲的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
当然可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李幽兰考了天津的理科状元，北大清华随便她挑。
直到分数公布后填志愿那天，我们才看到高天志，他比之前又清瘦了许多。
虽然他的分数只有446，但是来学校的时候，大家还是对他非常佩服。
班主任走过去和他说：高天志不要太自责了，那是意外。
他淡淡地说：谢谢老师，我没事。
老师又问他要不要复读一次，他摇摇头说：不想复读了因为那会浪费一年的时间。
其实大学基本上都是自学，我已经想好了去云南的一个大学。
当大家填完志愿纷纷离开的时候，我们看见李幽兰也是气喘吁吁的跑来。
我们大家都识趣地离开了，只是一会儿，李幽兰哭着跑出了教室。只有高天志一个人呆在里面。
后来我也考上了云南的大学就一起坐火车来云南。
在火车上我问他：你和李幽兰分手了吗？那天我看见她一个人哭着离开了。你到底和她说了什么？
天志和我说：说什么都不重要了，她现在是天之娇女，而我只是一个考不上重点的废物。
我说：不对，你只是运气不好。
他笑笑说：运气不好？哈哈，你不懂，运气其实就是实力的一部分。
因为我也在昆明读书的缘故，有一天突然接到一个北京的陌生电话。
接起来对方自报家门说：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李幽兰，高天志的女朋友。
我惊奇地说：什么，你说你是高天志的女朋友，李幽兰？
在电话中，她很客气主要的目的是想让我转告高天志，她相信天志有一天会站起来，她会在北京等他。
我说我有空就去找他，后来又来过几次电话，我也是被催得没办法。
王宇说：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我也知道你们今天请我吃饭其实就是想套我的话，我不傻。
你们想知道天志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只能说其实他只是一个自尊心太强的可怜人，希望你们能帮帮他。
你们不知道，自从那件事后，天志的性情大变，他连过年寒假都不愿意回去。
他感觉高考失败了，他要在考研上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废物，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可惜他不懂，这些事情，除了他自己别人早就忘得一干二净，每个人最关心的只有自己，而他却执迷不悟。
这时，我们都在听故事，没有人知道老二什么时候来了。
只听见他冷冷说：王宇，你他妈的吃饭嚼什么舌根，老子的事情，不用你管，吃完没有，吃完赶紧滚蛋。
王宇笑笑也不生气、也没反驳他，站起来说，我差不多了，谢谢兄弟们的款待，下个星期没事来昆工，我请大家吃烧烤喝酒。
说完，起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就走了出去。
我们一看坏了，打听别人隐私还被抓到，我们的老脸都是一红，心虚得要命。
还是老七反应快，站起来就说：老板买单！却听老二说：再坐会儿吧，我想喝酒了！
那天我们从中午一直喝到晚上，没有人知道他喝了多少酒，他坐下来，并没有和我们说什么？
只是频繁地举杯，说：兄弟们，干，我们刚把酒杯抬起来，还没碰到他就喝完了。
他的豪爽激起我们的血性，每个人都是举杯就干，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宿舍的其他人老四、老六和老八也来了。
我只记得我们都多了，去操场上大声地喊着，说着什么好兄弟，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什么时候回去的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半夜被尿憋醒，看到门口坐着一个人，眼睛红红的一言不发……
第二天，老二起来和我们说：该去一趟北京了。
于是买了当天昆明到北京的机票走了，三天后回来，又恢复他紧张忙碌地有为生活。
只是每次见他，发现原来那张冰冷的脸被淡淡的笑意所取代。
那个时候老大老老实实上课去了，虽然每个学期都会补考。
我还在热血沸腾地听着陈安之的《把自己激励成超人》。
老四还在QQ空间写诗秀恩爱，老五每天都在逃课打游戏，老六在炒股。
老七还是睡到自然醒无所事事混吃等死，老八还在折腾转租二手房。
生活好像变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变？
一个星期以后，宿舍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我们一看是个高挑的美女，一付咄咄逼人的气势，一进门就说：谁是高天志？
正在打游戏的老七一看是美女，忙放下鼠标，满脸堆笑地双手抱拳道：敢问女侠姓甚名谁？找我二哥有何贵干？
那个女的一听他的腔调也是上道,忙问：看这位公子气宇轩扬，能否告诉我高天志在不在？
我实在受不了他俩这个调调，忙说：我二哥去图书馆了，你找他什么事？
那个女也不客气地说：我就是不服气，今天从北京杀过来，就是想看看他高天志有多优秀，看他配不配得上我四妹。
我们问：你四妹谁呀？她说：李幽兰。
后来我们才知道，这位猛女是李幽兰宿舍的大姐李嫣。
前几天回老家，昨天回到宿舍后听说了老二搞定李幽兰就觉得他凭什么呀？
特别是听说老二还是耍流氓才搞定的就更加不愤，一大早坐飞机赶过来的。
主要是怕她四妹吃亏，更关键是想来看看老二有几斤几两？
差不多李嫣要和我们说完老二北上的事迹后，老二也回来了，说了一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就和李嫣走了。
我们不知道他最后是如何搞定李嫣的，反正问他也不会说。
但是通过李嫣的描述，我们大体想像出当天老二北上清华的情形应该是这样的：
初秋的北京天气也透着丝丝的凉意。
从机场出来到海淀区，一路有秋叶落地一副杀气，老二“有为”也是携一身霸气而来。
来到清华门口，看着这个本该属于他的中国最好学府的招牌，也只能一声叹息。
这时“有为”低头在林间小道拦住一人。
不是别人，正是着一身蓝白相间的运动服、扎着马尾的李幽兰。
此刻的李幽兰再无一点书卷气，无一点小女儿姿态，秀颈高昂，柳眉一挑问：挡路者，何人？
答：故人、伤心人、有情人。
问：枉称有情，为何绝情千日又藏至三千里之外？
答：有情最似无情，伤不愈恐再伤人。
又问：伤愈否？
答：愈。
问：来谓何事？
答：确认一事。
问：何事？
答：三年前放入兰心之吾心。
两人默语，半响，李幽兰渐热的脸忽冷问：想走就走，想来就来，凭什么？
思片刻答：凭这项上人头念，凭这胸中不灭火，凭这千日相思夜，凭这三年不虚渡，光阴一寸，爱深一分。
不甘再复问：凭什么？又不语，上前用手锤打狠心人，仍不甘复问：凭什么？
强悍如斯的老二，手握住她手，走上前猿臂一展，一把抱住李幽兰。
四目相对，老二低下头狠狠地吻在思念千日的唇上，一滴眼泪自李幽兰眼中落下……
染墨流年，岁月沉香
时间流走，老二考完研回家过年，过完年就没再回来，说是去了北京谈什么项目去了？
我也在这半年经历了一场劫后余生，半年后的一天接到他的电话。
说想兄弟们了，晚上在学校附近的那家糊辣鱼一起吃个饭。
等我面试完到饭店的时候，除了最忙的老八好像还没到，就看见了老七正在和一个穿着运动服的美女聊天。
老二过来给我介绍说：这是我女朋友，李幽兰。
我终于见到了这个传说中的二嫂，人不是那种妖艳得祸国殃民的主。
她给人的美不在于长相而是一种人如其名的气质。
老二又指着我说，这是我们宿舍的老三，陈进，外号秀才，成功学大师。
我笑笑说：二哥不要说笑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二哥叹了一口气说：看来那件事真的对你影响挺大的。
然后拍拍我的肩膀说，一切都过去了。
我嘴里面也喃喃的说，对，一切都过去了。
开席了，我们几兄弟都很高兴地想举杯庆祝二哥二嫂爱情甜蜜，考研成功。
但是他却说了一句让我们惊掉下巴的话：
兄弟们，我不想去读研究生，我和幽兰打算毕业后创业，项目叫“考研说”。
主要是通过人工智能AI和游戏化教学的技术取代传统的教学模式来培训学员。
我前几天还在北京接触几个风投，对方表示很感兴趣。
这次回来主要想和一家培训公司谈合作。
想利用他们技术优势和我这四年来复习考研的心得共同开发一套系统。
说完之后，老二又专门转过头来对我说老三，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明天早上九点我们在四点半学院碰面。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