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莹先生为什么评价王国维不能欣赏赋化之词?

本文的题目是因为看到一个问题有感而写,这个问题是:南宋词人真的像王国维的《人间词话》说的那么差劲吗?

这个问题挺复杂,不太好回答。老街细说一下,未必准确,抛砖引玉,希望对初学者有一定启发,错误处欢迎指正。

一、人间词话 与王国维的变化

首先一家之言未必是真理,比如王国维评价纳兰容若是“北宋而来一人而已”,就看你怎么解读了,如果错误地解读为北宋以后的第一词人,估计拍砖的大有人在,有兴趣可以看看《老街诗词闲话50-王国维评纳兰北宋以来一人而已不过分吗?》

其次,从王国维对于周邦彦的评价来看,王国维自己的认识也是在变化的来说,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对于周邦彦的贬低,后来研究了一番,又写了《清真先生遗事》,转为对周邦彦大为赞赏:词中老杜,则非先生。

人的一时一地的评价,自己都会随着学习的深入而变化,经常能看到伟人的自我批评,读者自然也不能死读书读死书,不可尽信古人。

二、叶嘉莹对王国维的评价

对于这个问题,叶嘉莹先生有专门的论述,老街试着简单说一下,见仁见智,诗友也可以谈一谈自己的理解。

首先叶先生非常敬重王国维,不但认可王国维的学术成果,而且非常推崇王国维填的小令。叶嘉莹《说静安词(浣溪沙)一首》中写到:近代西洋文艺有所谓象征主义者,静安先生之作殆近之焉。

山寺微茫背夕曛,鸟飞不到半山昏。上方孤磬定行云。

试上高峰窥皓月,偶开天眼觑红尘。可怜身是眼中人。

王国维的词有哲学的思辨在其中,所以他能在唐宋词中看出“三种境界”之说。

但是叶嘉莹对于王国维词论的局限也有一定的评价,叶先生把词分为以花间派和北宋初期为代表的歌辞之词、以苏东坡辛弃疾为代表的诗化之词和周邦彦姜夔史达祖吴文英等人为代表的赋化之词。叶嘉莹对于王国维有以下的评价:

王国维也是我们中国词学评论史上很有名的一个人,他喜欢唐五代北宋初年的小令,却不喜欢南宋的词。他在《人间词话》上说:南宋的词,我只喜欢辛稼轩一个人,其他的都不怎么喜欢。因为王国维喜欢那“歌辞之词”、“诗化之词”,却不能够欣赏“赋化之词”的好处,他不能分别来看待——你用欣赏“歌辞之词”、“诗化之词”的眼光来欣赏“赋化之词”,你觉得一点也不感动人,你不能够欣赏,就认为这个不好。

...........

叶先生认为,周邦彦是写“赋化之词”的开山人 ,这一类词人用赋的笔法来写词。赋者,铺也 ,其中的一个解释就是铺陈、展开。 柳永也是展开铺排,周邦彦不同的是用思想去写、用安排去写,表面看来在于柳永按照时间顺序,周邦彦却以思想安排,他的词作中叙事经常时空交错,反复勾勒。

三、叶嘉莹三种词的区别

1、 歌辞之词

歌辞之词的作者无意间的“寄托”;好的词会产生衍生之意,相对应的有各种解释。

作者未必有此意,读者却可能有此意。这就容易产生争端,例如张惠言一定说温庭筠菩萨蛮有屈原初服之意,而王国维就说他深文罗织。

2、诗化之词

诗化之词作者有意的“言志”,直抒胸臆。作者有此意,而且很清楚的让读者看出来,例如苏东坡、辛弃疾等人的豪放词。《老街诗词闲话122-了解苏轼诗化词优劣之处 才算窥见填词入门之道》。

3、“赋化之词”

这种词用笔以勾勒细描,用意却深藏对时局和政治感慨, 有意为之但是用曲笔表现,称之为“要眇”之美。例如表面是咏物,实际作者有政治的寄托,这种寄托是作者有意而为,但是有的读者却读不出来,以为仅仅是一首咏物词而已。

例如王沂孙的《天香·龙涎香》、《齐天乐·蝉》、《眉妩·新月》等等,周邦音的《兰陵王咏柳》也是内心深处对时局和政治的感慨。

结语

叶先生认为,王国维不大能够欣赏“赋化之词”,所以王国维的小令可以写得好,但是长调写得不够好。

喜欢诗词的朋友一定要读人间词话,同时叶嘉莹关于人间词话的解读也非常有见地,两套书最好一起读。还是开头的话,老街的认识未必准确,如有谬误还请叶先生的粉丝们原谅,诗友们见仁见智,欢迎批评指正。

@老街味道

你可能感兴趣的:(叶嘉莹先生为什么评价王国维不能欣赏赋化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