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季·三十五

俞达晟会这样说,似乎没有什么好再追问的了,我说会醒就好,我们约好了1月4日去领证的,他还答应我要在麦锡的海边举行婚礼,他答应我的事情,从来都是会做到的。

俞达晟看着我,他的神情很难过,无法压制的难过,我知道我的话给他带来了悲伤,可是我知道他也一定会同意我的做法,他知晓他的女儿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只是心疼,给了她这样的人生。

于是我努力朝他笑笑,我说教授,别为我难过,你知道我曾经很幸福的,以后也绝不悲伤的活着,我保证。

两天后的下午,我正在病房里接待新患者,任妈妈打来电话,说佟歌醒了。卢佩佩说病人我帮你处理,你快些去吧。
等电梯的时候,刘格雷打来电话,她劈头盖脸把我一顿说,她说:“俞乐我都知道了,我居然才知道,你为什么不和我们大家说呢,为什么不和我说呢,就这么一个人扛到扛不动为止吗?”
我笑了,我说:“不会呵,你看,佟歌都醒了。”
“不说了,我请好假了,周末就回去看你们,说多了心难受,你自己好好的吧。”她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我还没说完我会的,她就把电话挂断了,我不知道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她又想到了她弟弟,或是她弟弟又怎么样了。

不幸的人,总是会多一些相互怜惜。

电梯里站满了人,我把自己塞在门口的小角落里,等待它载我到佟歌的病区,电梯门还没有全关上,电话又响了,居然是陆铭一打来的。我接起,还没有开口,就听到他说:“我都知道了俞乐。”
电梯里很嘈杂,我稍稍提高了一些声音回他,我说:“你又知道了什么。”
陆铭一的声音很重很沉,语气里夹杂着说不清的情绪,他说:“你不爱他对吗?三年前你会和他在一起,无非是知道他的脑瘤随时会复发,你给他的爱,无非是对一个命不久矣的人的怜悯,”
我打断他,从未有过的对他生气,我说:“陆铭一,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如果三年前我知道这些,我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放手,如果那时你肯告诉我,我一定会站在你的身旁,和你一起照顾他的,我”
“我不需要,”我再次粗暴的打断他:“陆铭一,我不管你以前如何,以后想如何,我请你永远记住我今天说的话,我喜欢佟歌,我和他在一起,是因为我爱他,即便有一天他不在了,我也绝不会爱上你!”我决绝的挂掉电话,一秒钟的犹豫都不曾有,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我侧身闪出电梯。

我本无意伤害谁,但他这样来伤害我,诋毁我的爱情,便不该再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谁都没有权利质疑我和佟歌的感情,我们一定会结婚的,一定会。

我走到病房门口,停了几秒钟,让自己尽量是平常的状态,然后我推开门,门的声音很轻,没有人听到我走进来了,我听见佟歌的声音:“妈妈,带我回麦锡吧,我知道时间可能不多了,我不想拖累小乐。”
“回麦锡就回麦锡,我和你一起回去。”我径直走进去,没有躲闪,半跪在床边,抓着佟歌的手说:“我们一起回麦锡,我们说好了要在海边举行婚礼的,我们说好的,不是吗?”
说着,我感觉自己的眼泪掉了下来,佟歌伸手擦去我的泪,他说:“小乐,别难过,如果生命就此完结,我也是幸福的,你陪我长大,陪我成年,又给了我无比幸福的三年时光,这些就足够了,我的人生已经完满了,而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我说:“我不,佟歌,你答应过我的,不可以丢下我。”
佟歌摇头,他苍白的脸上努力露出一个笑容给我,他说:“小乐不哭,你听我说,你会遇到更爱你的人,你会有一场海边的婚礼,你会带着我的爱,去想去的地方,过想过的生活,你活着,我就活着。”
我止不住眼泪,把脸埋在他的臂弯里,我哭着说:“佟歌,我不,我要你陪我一起活着。”

我终是没有拗过佟歌。
俞达晟说这样也好,时间充裕些,他们可以沿途经过北京和上海,会到权威的脑肿瘤医院再试一试看。
“你就留在柏棉,一能让佟歌安心些,二可以先完成学业,左右半年便毕业了,到时候再回麦锡陪佟歌。”
“俞达晟,你觉得佟歌还有半年的时间来等我吗?”我本以为自己可以像答应他的那样,不悲伤的活着,佟歌还没有走,我便悲戚的像是世界末日一般。
“我们去了北京和上海,自然便会有结果,那时你再回来,也不迟。”俞达晟无奈的说。
“我就是想待在他身边,多一刻都是好的。”我望着窗外,柏棉的冬天来得悄无声息,放眼见不到一片绿色,枯老的树枝在风中摇曳着,整个城市,像死去一般,看不到一丝生机,我感觉自己的心,也快死了。

俞达晟把他宽厚的大手覆我的头上,他说乐乐,人活一世,时间太久,也总是要分离的,就别去计较这一时半刻了。
可是我不知道,如果连至亲至近人的生死都不能去计较,那我还能去计较些什么。

刘格雷赶回柏棉的时候,佟歌已经离开了。
他在机场同我告别,他把我的手放在我的心上,用他的手覆在我的手上,他说:“小乐不哭,小相公一直都在。”
刘格雷陪我捱过了周末。她一直絮絮的说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没有告诉她。我轻笑说:“几周前我们还说有休息的时候一起去看你的,还没有看成你,倒成了你回来看我了。”笑着笑着,我就哭了:“我也想知道,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我们说好毕业就结婚的,我们说好的。”

那晚我们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喝光了冰箱里的所有啤酒,再没有人来,也再没有人买啤酒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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