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近，那么远（十七）

      周六如期而至，林婉一大早起来，收拾好自己，穿了那套最喜欢的衣服，还特意戴上了太阳镜，不是为了扮酷，只是为了用眼镜遮住自己的眼睛，她怕她的眼睛藏不住她的心。她最怕分别，每一次分别对她来说都如同一场灾难，更何况这次是要和张朝阳分别。上午十点左右林婉到了张朝阳的学校，看他已经准备好行囊，一副随时都可以启程的样子，心里又开始难受起来。张朝阳实验室的同学也都前来送别，看到林婉，大家也都一如既往的向她友好的打着招呼。张朝阳提议可以早点去找吃饭的地方，为了节省时间，就在学校附近选了大家常去的一个有特色的川菜馆，而且点的菜基本也都是张朝阳喜欢吃的，主要是想着他走后可能很难再吃到这么正宗的川菜了，真是难得同学们的这份体贴。吃饭的时候大家还说说笑笑，似乎都暂时忘记了分别这件事。

      饭后张朝阳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两本书给林婉说：“这两本书送给你，要走了，想给你送个礼物，可也不知道该送什么，平时给同学朋友也基本都是送书，所以也就给你买了两本书。”林婉接过书说了句：“谢谢你！”话一出口就哽咽了。她把书小心的装进包里，然后拿出自己精心准备的手表，递给张朝阳低声说：“这个给你。”张朝阳看看林婉说：“这是什么？”林婉低下头说：“你打开就知道了。”张朝阳拿着礼物仔细端详一番，慢慢的打开，看着手表沉默片刻，然后拿出手表戴在自己的手腕上。微笑着对林婉说：“谢谢你！我很喜欢。”随即将装表的盒子和刚才取下来的包装纸及彩带小心翼翼的整理好装进了自己的随身背包里。这一刻林婉真想上前拥抱一下张朝阳，告诉他她有多喜欢他，她有多么的舍不得他离开，可她最终还是没有。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对张朝阳说了那句：“人与人之间最远的距离不是生离死别，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喜欢你。“说罢鼻子一酸，不由的又热泪盈眶。

      走出餐馆，张朝阳带着行李和一群送别的同学一起往搭乘机场大巴的车站走去，一路上边走边聊，分别之际大家都是分秒必争，抓紧这最后的相聚时光争先恐后的说着自己想说的话，就连那些平时沉默寡言的人，在这个时候多少也会说上一两句话。在车站等车的过程中，似乎大家也都意识到了马上他们就要和张朝阳天各一方，一种分别的沉重笼罩在大家心里，连周围的空气也变的有点凝重。刚才还说说笑笑现在又成了集体沉默。为了打破这种沉默，张朝阳故作轻松的说要给大家唱首歌。其实，这一刻他心里也还是有太多不舍，真的要走的时候才发现并不像自己平时说的想的那样轻松，这些陪伴了他六七年的同学，和这个他自称为并不喜欢但现在却感觉还是很可爱的城市，还有林婉……都让他无法轻松潇洒的心里没有半点留恋的离开。

      为了不让大家因为分别心情都过于沉重，也为了掩饰他内心的某种感情，于是他开始唱起谭咏麟的《朋友》：“繁星流动，和你同路。从不相识开始心接近，默默以真挚待人。人生如梦，朋友如雾。难得知心，几经风暴。为着我不退半步，正是你。遥遥晚空点点星光息息相关，你我哪怕荆棘铺满路，替我解开心中的孤单。是谁明白我，情同两手一起开心一起悲伤。彼此分担总不分我或你，你为了我，我为了你，共赴患难绝望里，紧握你手…….”张朝阳动情的唱着，伴随着他的歌声，站在张朝阳身后的林婉的脑海里不停的闪现着从认识张朝阳到现在的一幕幕。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任眼泪如山洪爆发般从眼睛里奔涌而出，她忘记了太阳镜可以遮住眼睛，但却遮挡不住那奔流而下的泪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经过她的脸颊，滴落在她那件漂亮的玫红色上衣上，瞬间衣服就湿了一大片。此刻她全然忘记了周围送别的同学异样的目光，只感觉心碎的像掉了一地，拾都拾不起来。

      张朝阳始终没有看身后的林婉，他的目光投向送别的人群，在唱歌的某个瞬间他声音也略有哽咽，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周围所有的人在他的歌声里，也都仿佛陷入了某种沉思，有对昔日的友情的怀恋，更有对今日分别的不舍，脸上也都多多少少显现出淡淡的忧伤。明明在车站，但因为张朝阳的歌声似乎周围都安静了。唱到了快要结束的时候大家索性一起跟着唱了起来，大巴车在大家的歌声里缓缓驶来，曲终人散场。上车前张朝阳和大家一一握手做最后的告别，但他没有和林婉握手，也没有阻拦她提出去机场的要求。最后在大家的挥手告别中，张朝阳，林婉还有张朝阳的一个师弟，也是接下来接手张朝阳的工作继续做林婉公司项目的王卫，他们三人一起上了去机场的大巴车。上车后林婉仍然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仍然不停的抽泣着。为了不让张朝阳看见，也不想让车上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她一个人默默的坐到了最后一排。看着前面的张朝阳，她知道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的背影了。一路送到机场，进了航站楼，直到到了安检口不能再继续往前了，张朝阳才停下脚步回头对林婉和王卫说：“就到这里吧，你们回去吧，我走了。”说着转身头也不回的进了安检区，林婉却一直站着没动，直到张朝阳的背影在她的视线里完全消失，她才恋恋不舍的转身。

      林婉对王卫说：“我有点累，要不稍微休息一下再回去。”王卫说：“也好，机场航站楼里好像也有个星巴克，要不我们先在那里坐一会？”林婉说：“好。”于是他们找到了咖啡店，坐了下来。其实林婉不想那么快回去，是因为张朝阳还没有走，飞机还没有起飞。他们在咖啡店要了一杯咖啡，两个人就那样默默的坐着，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时不时抿一口咖啡。

      咖啡喝完了，看时间也差不多快6点了，林婉对王卫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走出机场航站楼，刚好有一架飞机从头顶飞过，林婉想肯定是张朝阳搭乘的那架飞机。她突然大声唱起了吴奇隆的《祝你一路顺风》，唱着唱着就又哭了，她边哭边唱直到最后声音哽咽的完全唱不下去。一旁的王卫不知所措，他默默的给林婉递上一张纸巾，轻轻的说：“你要是舍不得，就去找他吧……”林婉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转身向前方走去……

      此后的岁月里每当林婉想起张朝阳，她就会想起张朝阳去找的那个人，她想也许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她就会又一次感觉心碎，她再也找不到联系张朝阳的理由。偶尔她也会收到张朝阳的信息，林婉也只是礼貌性的回复，最后就干脆不回了。在她心里，他们迟早是要相忘于江湖的……

      林婉开着车子，一路上回忆着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因为前面车子一个急刹车，她差点撞了上去，林婉也急忙刹车，惊的差点出了一身汗。这一惊，把她从回忆拉回了现实。她没有想到，六年后的今天她会在这座城市里再见到张朝阳，而且是在这样的一个下午，他离她又是那么近。虽然曾经的一切在记忆里仍然清晰可见，但在她心里却再也激不起一丝涟漪。时间啊，真是一个无情的杀手，多少当初觉的忘不掉，放不下的人和事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的忘了。那个曾经让她欢喜让她忧，让她伤心让她哭的人，如今却真的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也许他们之间就注定永远是这么近，那么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