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红颜》第66章 那阵“妖风”,说来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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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夜的酒喝了多久,谁也没有去注意。木如琴只记得当他们相互搀扶着走出南小溪工厂那个摆满机器的棉花加工车间的时候,一轮皎月当空如水般霎时笼罩了他们。

  深秋的南疆寒意已经很深,眼前并没有小径,有的只是月光下宽阔的土路,但是不知为何,木如琴的心中反复咏诵着已经想不起作者的一句诗:“一尊对明月,三径来故人”。一阵风来,她紧紧拥着南小溪,心中忽然感慨:边疆风烈,它早已吹干小溪的柔弱和怨念。世事为何?一生一念,一场风而已。欢喜也好恼怒也罢,终究随风而去。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赤日对苍穹,无不昭示着生命是一场只去不来的旅行。所以,怎能不留心和感谢生命中的每一道风景呢?

  木如琴此刻甚至感谢许江心了:如果没有许江心,如果没有当初她给自己带来的一时贪念,那么,如何能遇得见这世间不同的风景和风景中不同的自己呢?木如琴似乎明白了这世间来来往往的各种生命,都是过客,只不过有人邂逅,转身遗忘;而有人擦肩后,必然回首。木如琴深深地问自己:她、南小溪和许江心还能回首吗?

    第二天天才刚亮,木如琴翻身起床。当她推门一看,禁不住大叫:“哇,下雪啦!你们快起来,下雪啦!”邵华杰听到了,第一个冲出了宿舍。两个人定睛一看,哈哈大笑,木如琴改口叫到:“小溪安妮弟兄们你们快出来,下棉花雪了!”裴璨和白沙瓯也应着木如琴的欢叫声推门而出,白沙瓯一看说:“不是下雪,是下云朵了!”安妮跳着出来说:“你们说的都不对,是下棉花糖了!”

  南小溪手里拿着几个白帽子、几幅手套和几件薄羽绒服,一边嗔怪安妮一边说:“你个小吃货就知道吃!来,早上天冷,你们几个套上这薄羽绒的,今天就让你们尝尝这棉花糖的滋味,自己下地亲自去摘把!赶紧吃早饭去!”大家匆匆吃了安妮的“肉孜大叔”早已准备好的奶茶,吃了香喷喷的馕和手抓肉,就很配合地听从小溪指挥,“全副武装”后,一个个下了棉花地。

  和江洲人说的“摘棉花”不同,新疆人把“采棉花”叫做“拾棉花”。下地拾棉花的时候,除了套上手套、穿上厚外套外,还要带上白帽子,以防将头发掉在摘下来的棉花里。走进这无边的棉花田里,木如琴抬头看了看天空,此刻,太阳刚好从棉花地悠悠露出橘黄的脸,让人感觉到暖暖的。而西天月亮还没落下,冷冷地挂在苍穹。这一暖一冷的日月同辉,让木如琴感觉到如此的美妙。然而,没有多久,那种美妙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强烈感受到初次采棉花的那份辛苦:采棉花时,木如琴得把自己的腰弯得与棉花一般高,采了没多久,那腰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随着日头的渐渐升高,气温也骤然上升,身上的厚外套早已脱下不说,只剩一件薄衬衫都已经止不住汗流浃背了。白沙瓯在棉花田的那一端高声叫道:“这一回可真是尝到‘早穿棉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的滋味了!”看着木如琴他们的笨拙样,在一旁那些熟练工作的采棉大婶们笑着对木如琴说:妹子啊,拾棉花可不是摘鲜花哟,一点也不浪漫的哦!这拾棉花呀,棉花杆子喇人,棉花壳子喇手,大太阳喇脸!腰弯累了,你就得跪着拾,你看看,我们膝盖上都捆绑厚布当护膝呢!

  第一天的片刻体验,大家已经深深感受到南小溪和安妮在新疆的那种不一般的辛苦。怕大家太累,小溪早早招呼大家离开棉花田,说:“劳动体验到此结束,下面带大家参观棉花垛。”白沙瓯说:“等下,我去拿相机,我早已听我们摄影记者说过,新疆的棉花垛是很震撼的。”

  果然,白沙瓯的摄影记者没有说错,南小溪的棉花垛强烈震撼到她的“男女闺蜜”们了。小溪曾经告诉过木如琴,在新疆,感受最强烈的就是“大”!什么都大,连买卖东西,新疆人也是习惯用“公斤”来计量的。比如,去“巴扎”买东西,你如果说买两斤葡萄干,拿到手的你可能会很奇怪:两斤怎么这么多?其实,人家是按公斤给你称的。当木如琴真的见到棉花垛的时候,她切切实实感受到了:那哪里是垛,那简直已经是棉花山了!但是小溪告诉他们:这已经算是小的了。出于安全的考虑,现在政府部门管理也挺严格挺到位的,规定棉花垛与垛之间的防火间距不小于4米,每组不超过6个棉垛,组与组之间的防火间距不小于10米。木如琴听着听着,不由得紧紧握住南小溪的手说:“你是英雄!”回头招呼白沙瓯,说:“赶紧给咱们小溪拍几张照,这些可是她千辛万苦换来的胜利果实啊!”在高高的棉花垛前,南小溪笑得很灿烂,可是,看着那硕大无朋的棉花垛前依旧娇弱的南小溪,小溪的“闺蜜们”都感动了:这个柔软的肩膀,真难为她撑得起这样一爿洁白无边的天地啊!白沙瓯一边将相机摆弄来摆弄去,一边说:“棉垛当背景很美,可是边上这几根电线杆子太煞风景了!”小溪说:这些电线杆子因为怕引起火灾,已经拉了闸剪了电线,上次我们已经挪了挪,还没挪开。你们小心点啊,有几根已经松动的,后天就会叫人移了它们。

  照片还没拍完,庄之鸿已经带来了许许多多新疆特色小吃来招呼大家吃午饭了。说是吃了饭,他已经安排好,下午请大家到维吾尔族朋友家的果园里去摘水果吃。安妮欢呼地带着大家去食堂。木如琴最后一个迈进食堂的门,不知为何,她进门的那一刻回头看了一眼天空,忽然发现刚才明丽的阳光已经不见了,天边翻滚起了许多乌云。她心里咯噔一下,猛然想起那年7月末日在瓯垟湿地的那个夜晚。“想什么呢!”木如琴啐了一下自己,摇摇头,把自己的脚步收进了厨房。

  然而,木如琴的预感和担忧没有错。庄之鸿带来的伊力特曲还没有喝完一个,外面忽然刮起了大风。渐渐地,那风声如天上之水,滚滚而来,让人不得不停下筷子,侧耳倾听,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时候,有工人急匆匆地赶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好了,忽然起大风了!咱们的棉花垛已经有棉花被吹开,情况不容乐观!”说话间,风声已经咆哮。庄之鸿放下筷子,说:“我去看看!”就往门外快步走去。安妮把碗一撂,紧跟着庄之鸿出了门。大家都面面相觑,裴璨说:“我们也都去看看!”小溪说:“你们还是待在屋里吧!”邵华杰已经一步跨到门口说:“那怎么行,走!”木如琴一脸疑惑,南小溪说:“我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只听说过这地方的这种‘妖风’前几年有刮过,说来就来的!”

  当南小溪和木如琴顶着狂风紧跟着男人们跑到棉花堆垛场地的时候,她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不知哪里来的大风打着旋,一阵猛似一阵。一阵风经过棉花垛的时候,就掀开一层棉垛,然后裹挟着棉花消失在天空中,紧接着再一阵风,就再掀走一层棉花!霎时间,棉花飞扬,铺天盖地,整个天空被风卷起的棉花遮住了光线,天地瞬时暗淡下来!木如琴明显感觉到小溪的身体发出颤抖,又一阵狂风来,南小溪越发颤得厉害,木如琴分明已经看见了小溪眼中的泪花!木如琴不知咋办好,慌乱间她忽然双手合十,口中猛念:“阿弥陀佛,菩萨保佑!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南小溪没有顾得及和木如琴一起祈祷,忽然想起棉花垛旁边的抓举车,万一边上的棉花垛被大风吹塌了,压住了抓举车就麻烦了!于是对庄之鸿大叫:“快让人去把抓举车开走!”庄之鸿立马叫了工人去开抓举车,他自己紧跟着往抓举车方向走,安妮也紧跟着过来了。庄之鸿站在车后指挥倒车,那个懵懂的司机在狂风中被一层狂风掀过来的棉花挡住了视线,一个不留神,“匡”地一声,抓举车猛地撞向了立在车身后的一根电线杆子上。那早已经松动的电线杆子应声就要倒向庄之鸿!说时迟那时快,安妮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猛然推了一把庄之鸿,在庄之鸿被安妮推出去的瞬间,电线杆子顺着安妮的脑袋一侧倒了下来,严严实实地压住了安妮的右大臂!大家一阵惊呼,都冲了上去,这时候,庄之鸿和大家“一二三”一起把那电线杆子挪了开来,抢出安妮,抬上庄之鸿的牧马人,庄之鸿开足马力,在狂风中呼啸地送往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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