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长夏日

窗户里的风景

久雨天晴，看着蔚蓝的天空，大朵大朵棉花一样的白云掠过忽明忽暗的山头，汽车在高速路上呼啸而过，夏天的午后，悠长而深远。

我无所事事，爬在窗台上看风景。我很久都没有这么悠闲这么有心情爬在窗台上看风景了，记得刚搬进来时总是看不够，每天爬在不同的窗台上看风景，急切的想认识这里，熟悉这里，把这里的一切都刻进心里！我知道这不容易，这需要时间的浸泡，而不是一眼两眼就能刻骨铭心。当然，我永远记得搬进这里时我的欢欣雀跃和心满意足，我几乎都要喜极而泣了！

从我的窗户里望出去，红山厂的树木葱茏茂密，刚搬来的时候是夏天，跟现在一样，厂房掩映在巨大的树冠之下，偷着神秘。我就一直想等到冬天树叶都掉光了的时候一探究竟，我想那时候就能看见它的全貌了。冬天来了，树叶掉了，光秃秃的树干依旧形成树林，厂房是露出来的多了，可是也没有完全显露出来，可是我也兴味索然了，能有什么秘密呢，不就是些老房子！不过是我从来都觉得有树笼罩的地方有一种神秘的气质，这神秘随着树叶的掉落也就荡然无存了。红山厂其实不大，依山而建，山陡而立，像悬崖，裸露着大片的黄土，我总担心那山会滑坡，然而近日的暴雨多地受灾，地质灾害频发，倒也没见它掉下一点土，看来是我多虑了。红山厂早被买断，旧房子拆了一些准备开发，然而速度太慢，到现在也没见高楼平地起。老去的工人们住在旧的红砖房子里，说着各地的普通话，即使傍晚树下纳凉，也透着跟当地人不一样的精气神，他们声音洪亮，说话干脆利落。不同于此地的土著居民唉声叹气精神萎靡。我是农村长大的，不了解企业，这些年在这里生活，认识了一些企业里的人，听他们讲起以前工厂的辉煌岁月和自己的青春岁月，才知道他们以前也是社会的上等阶层，如今工厂倒闭，他们就有点像没落的贵族，虽然辉煌难在，但是也瞧不起当地的土著居民，他们称之为“小市民”的一群人。

红山厂往南的尽头就是冰凌寺，我经常路过，但是从未去过。离我住的这里也就是一站路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水的名胜古迹太多，反正冰凌寺是没有什么名气的，所以也没人说要去那里。不像南郭寺和玉泉观，每天都有人喊你去。从我的窗口里望出去，冰凌寺红頂白墙的建筑很是显眼，远远透着肃穆庄严，也是我窗户里不错的一处景观。

再往南，就是我的老家了。虽然隔着层峦叠嶂，青山绿水，可是我知道不远处就是我长大的那个地方。顺着十天高速流畅的线条，半小时就到了！老家的夏天跟这里的夏天一样，因为气候相同，所以感觉相同。唯一不同的就是在老家这时候无聊，可以瞅着门口菜地里的各色蔬菜开花结果。看黄瓜带着小黄花抽着长而直的身子，摘菜瓜的谎花喂蚂蚱，看茄子紫色的小花袅袅婷婷，看辣椒挂满枝杈，看豆角细而弯的身子垂在架上，看包包菜叶上的大青虫一口一口吃的叶子只剩茎……还可以看着蝴蝶飞过花墙，或者看蚂蚁搬家，不认识的虫子在地上爬来爬去。墙角的野草恣肆生长，在太阳下散发着青草的味道，知了在高树上嘶鸣，一声一声拖长了的声调把这个夏天的午后拉的更长。而在城里，能看到的只有小区花园里各色的花花草草，由于疏于打理，草比花茂盛。一样是恣肆的生长，处处彰显着夏天的旺盛。明晃晃的太阳跟凛冽的北风一样，这样的天气里很少有人出门，所以城里和乡村的夏天一样宁静，一样悠远，时光似乎掉进了井里，在幽暗潮湿的井壁上栖息，享受阴凉和绿苔的美色。

娘子早上趁孩子睡着给我发视频，说了生活的疲累、无聊、孤独。我深深的理解了她，一如我深深的理解自己！相对于她的被动的孤独，似乎我主动地选择了孤独。我拒绝了一切的可能的交往，让手机没有电话没有信息，我觉得这样的安静真好！孤独确实是孤独，可是被世界和时间遗忘的感觉也没有那么差。我常常会想起在乡村度过的那些夏天，那些美丽的风景，做过的梦……现在依然还会做梦，可是梦只是梦，再也不会跟现实联系起来，很分裂又很统一。我也不知道怎么可以有这样矛盾的存在，只是现在的我或许是最圆满的一个状态。

未来之何来，我不关心。在同样的一个夏天的午后，我还跟很多年前一样，还是那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