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冬雪、东北人

文\义帆

I.

一场大雪，送走了小城最后的秋日。

小城位于黑龙江省中部，算是“东北的东北”。

早晨出门散步，空气虽有几分寒意，但路面看上去仍是十分地清爽，勤劳的东北人总是把街道打扫得干干净净。

回到家中，天色渐渐阴沉，伏案读书的我偶然抬头，窗外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家喻户晓的民歌《我爱你塞北的雪》，是我最爱的歌曲之一，但其中“飘飘洒洒、漫天遍野”这句歌词歌颂“塞北的雪”时总是让人觉得欠些火候。

东北的雪不同于南方的雪的温婉，不同于华北的雪的细腻，它更像东北人豪爽的性格，粗犷有力。

向窗外望去，鹅毛般的雪片清晰可见，它们并非自由自在、飘飘洒洒地落下，而是被狂风吹得上下翻飞，在空中打转。

天高百里，但是这一片片雪花从天而降的路程会远远超过这般距离。

重重高楼在远处已全然隐没而不可见，近处的则只有一片模糊的轮廓。

不一会儿，地面上便覆盖一层皑皑白雪，而雪花仍似千军万马般，以气吞山河的魄力从九天之上涌落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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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

和东北的冬日分别地太久，我终于按捺不住与狂雪相拥的冲动，穿上风衣，掀帷而去。

刚刚推开楼门，大风便裹挟着雪花吹进楼道，我不禁夹紧了外衣。

在风雪之中，行人都弯着腰、低着头，以免雪花连续不断地打在脸上。

街上的人比往日少了许多，但忙碌的人还像往日那样忙碌着。不同的是，此时他们还要和风雪做着斗争。

外卖小哥冻得红彤彤的手里紧攥着外卖盒，眯着眼睛在雪中奔跑；快递员手上戴着厚厚的手套（在东北俗称“手闷子”），在斜坡上艰难地推着沉重的三轮车。

农贸市场的露天摊位依稀有几个人影，更多的是散碎的果蔬，被塑料布和木板紧紧地盖住。

街道两旁店铺的人家偶尔出门清扫一下门前积厚的雪，可不一会儿又和从前一样。

III.

我向着北方，迎雪而上，任片片雪花肆意撞痛我的额头、鼻梁。它们则全然不顾，转个方向，便又随着风飞去。

雪就这样下着、下着，直到孩子们放学、直到路灯点亮，最后，大约是在新闻联播结束的时候，终于停止了。

此时再向外看，和早晨相比已然是另外一种世界，天空中仍然是厚厚的阴云，而白雪和夜空交相辉映，让窗外的世界反而明亮了起来。

小孩子再也耐不住寂寞，三三两两地来到小区的院子里，堆雪人、打雪仗，迎接冬天的到来。

在东北，“入冬”便是如此。

你不必理会天气预报中，西伯利亚的冷锋自北向南袭来，不必理会几日后哪里又是“断崖式”的降温，单凭着一场北风，一日的飞雪，你就知道冬天真的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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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

次日，淡淡的蓝色重现在天边，在朦胧与缥缈之中逐渐向小城靠拢，最终驱散了阴云。

雪落时，赏雪；雪落后，赏人。

恰逢周末，家家户户都有人携带着除雪的工具出门，一脚踏下去，脚裸便没入雪中，再踩一踩就会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每年能和足量的雪邂逅，是东北人的福气。

尽管人们怜爱这雪，但生活仍要继续。

劳动吧！人们有的清扫门前的积雪，有的在打理被冻住不能发动的汽车，有的用铁铲敲碎被压得坚实的冰层。

小卖部、超市、快递中心、政府、银行，不论在哪里，到处都是男女老少，轮着竹扫帚、推着铁铲子，乒乒乓乓地劳动着。平日中，你可曾见过小城中有这番热闹？

雪落在地上，化成水，又结成冰，让地面崎岖而光滑。

冰雪在升华和熔化的过程中吸收着能量，让温度降低了几度，却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看吧，孩子拉起了母亲的手，丈夫拉起了妻子的手，老人拉起了老伴儿的手，严冬之中，人们越发地懂得不离不弃的道理。

北风南来，冬雪送寒，东北人在风雪中送走了丰收的季节，准备迎接新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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