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读】—《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9

其他人都太靠近他的真实生活，我的距离够远，只能听，什么也不能做，这是他最需要的，一个聆听而不介入的角色。

---

【第7个故事.衣柜中的小剧场】

01

贾宝玉的母亲在人力银行看到了吴晓乐的简历，随后把她请到家中，给儿子上课。

在电话里，女人略有得意的向晓乐介绍自己优秀的儿子：他很聪明，从小到大没有给她添麻烦，没让她操过心，在家上课保持平时的习惯就好。

贾宝玉确实很聪明，教起来很省力，很多题型多数情况下都是一点就透，不用多说好几遍，这让晓乐很欣慰。老师都喜欢聪明的学生。

贾宝玉长得很好看。

晓乐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在心地感叹，这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男孩子。明眸皓齿，鹅蛋脸，樱桃小嘴，白皮肤，最惹人注目的是他又长又翘的睫毛，不知道要招多少女生的妒忌。

晓乐问他有没有人说他好看，他皱着眉头难为情地说他们班男生都叫他贾宝玉，身边也总是有很多女生围着他，要和他谈恋爱。可是他全都拒绝了。

除了太漂亮，他还是老师爱死了的标准小孩。上课时只要老师的话音刚落，他就会迅速低下头做笔记，该发问时发问，该闭嘴时闭嘴，老师讲话时也听得认真。

他和晓乐的交流，除了上课的学术问题，私下就很少了。偶尔像挤牙膏一样，晓乐从他能听到一些关于课业外的事情，比如，班级上很多男生管他叫娘娘腔。

02

贾宝玉理所当然地考上了明星高中，晓乐请他吃了一顿饭。

在饭桌上，他支支吾吾好半天，在晓乐保证听完他的话不会讨厌他后，才谨慎开口。

“我好像喜欢男生。”

贾宝玉和晓乐坦言，他每次上厕所时看到同学尿尿姿势，都忍不住幻想色情小说的情节发生在他自己身上。偶尔和隔壁班的同学对视一眼，都会在心底期待同学抱他一下。

他试探着问晓乐自己是否正常。晓乐意识到贾宝玉触碰到了两个关键的问题，除了同性恋之外，还有更棘手的。我们总是很难要求大人去相信，孩子也懂“感情”，甚至，孩子是有性欲的。

她安慰贾宝玉不要想太多，他已经十五岁了，拥有性欲是正常现象。心中的石头落地一块儿，贾宝玉点点头没有说话。

贾宝玉上了高中之后和晓乐就没有联系了。

03

几个月后的某一天，她给晓乐发了一条短信：“老师，我交女朋友了。”

他不喜欢那个女生，每一次女生牵他的手或把脸凑过来时，他都很厌烦，甚至恶心的想吐。

之所以交女朋友，是因为妈妈在给他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到了他留的一些裸男抱在一起的杂志。妈妈当时就崩溃了，当天晚上就开了一个全家会，一起质问他是不是同性恋。

贾宝玉打算直接承认，可听妈妈说上辈子没造孽却生出一个同性恋来的话后，他把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那天以后，妈妈就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包括他的一些网络上的动态，日常生活中也常对他说：妈妈这么爱你，对你这么好，你千万不可以去当同性恋，伤妈妈的心。

爸爸是个性格温和的人，他会坐下来和贾宝玉聊这个问题。可面对着爸爸，他更是烦躁，他不想让爸爸为难。

刚好那阵子，有一个学姐跟他表白。为了搪塞父母，他同意了和学姐交往。父母看到儿子和女生在交往，立马笑逐颜开。在交往的过程中，贾宝玉非常痛苦，关系进展的越深，他的内心越是煎熬。

贾宝玉不是个习惯和别人分享心事的人，他纤细敏感。晓乐只不过是给他上了半年课的家庭教师，是倾吐心事的最佳人选。在文字无法承载痛苦之后，从发短信改成打电话，说到最后会哭到哽咽。

04

半年后，贾宝玉给晓乐发了一条短信：我跟学姐分手了。

他选择用打电话的方式告诉晓乐，说明他不想再多说这件事。

分手了他并不难过，只是故意在妈妈面前表现出郁郁寡欢，让妈妈知道他很伤心但是无能为力。

“此时此刻，我的内心一片平静，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轻松了。老师，谢谢你，这几个月好痛苦，谢谢你的陪伴。”

这是贾宝玉给晓乐发的最后一条短信，之后，他再没和晓乐联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