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人阿甘》第一章
社会人阿甘
小东猴杜撰
第一章
以我的名誉担保，这是一部荒诞而真实的小说。
由于太过真实，我都不方便说出这座城市的名字。
但信不信只能由你。
我市公安系统一位基层领导，曾经在电视上很自信地说，我市没有黑社会！
其实，我的这座城市都没有黑社会这个名词。
我们通常把那种人叫做混社会的，后来混字也省了。
我们会说谁谁谁，跟社会上的人走的很近，谁谁谁是个社会人。
他是跟了谁谁谁，那谁谁谁就是社会上的大哥。
我们这座城市是靠近大海的，有港口码头。这里不算是很中国的北方，冬天也会下雪。
象中国大多数城市一样，通常都会有城中村这种地方。
海防营就是我市最著名的城中村，也是最热闹的一个菜鱼市场兼跳蚤市场。
早在解放之前，海防营大片的棚户区，就成为来历不明者与社会下层栖身之所，天生具备鱼龙混杂的基因。
六十年代七十年代，卖菜的都是公家，投机倒把这类活动还只能半公开化，偷偷摸摸，小打小闹的阶段。
直到七十年代末，拥有滋生小商小贩的传统，走江湖卖膏药之类发源地的海防营，才有了百业荒废待兴的一点苗头。
‘
有人的地方就有纠纷，有江湖打斗。
我市最早的一批社会人，大多数是因为打架出名的。
那个时候社会上基本上一穷二白，打架不是为了争钱争地盘，打架就是打架。
海防营一带最能打的，就是大罡。
大罡不但打遍了海防营无敌手，放眼全市挑战东西南北各路好汉，从无败绩。
他下手太狠了，威名大震。
八十年代初，大罡也就二十岁出头。中等身材，肌肉厚实，脸如凶神恶煞。
性格极为残暴，一言不和就打，不打到对手面目全非，血溅当场绝不会停手。
据说和大罡交过手的，只要输得不特别惨的，已经算是很值得炫耀的战绩，社会上挂有名头字号了。
大罡武力值虽然高人一等，为人却太过张狂，人缘就不咋地了。
社会上混的都开始拉帮结伙，傻大罡却还想逞个人英雄。
海防营这种地方从来不缺做奸犯科之辈，这帮人自然是愿意听命于大罡的。
大罡的队伍很快拉起来了。但是他从来没把这帮伙伴看在眼里，没事非打即骂，众人都极为怕他，表面上也只好巴结陪笑。
真正被大罡视为伙伴的只有一个，就是哑巴阿甘。
大罡和阿甘，算是海防营里从小一起长大的，一对无父无母家喻户晓的孤儿。
哑巴阿甘，据说本来是一个小哑巴，小时侯曾经被我市聋哑学校收留过一段日子。
聋哑学校离海防营不远，那时侯大罡天天爬聋哑学校的围墙，跳上跳下，一身轻功就打那练成的。
一直练到聋哑学校下课，他才翻下墙来找阿甘玩一会，上课铃响起，大罡才翻墙走了。
聋哑学校的门卫自然早看在眼里，老师校长恐怕也知道，只是没人爱招惹那个小霸王。
扔石头砸玻璃已经很头疼了，谁招惹他了，他都敢放火的。
九岁的大罡，恶名已经传播够远。
从小做为大罡的伙伴，自然是没人敢欺负了，但有谁愿意担任这个角色呢。
小哑巴阿甘模样平庸，毫无出奇之处，只有多看他一会，才发现那张脸原来几乎是完全僵硬不动的，让你觉察不到一丝表情。
一个传说版本是，从小被大罡当拳把子练，打来打去，脸就被打成了面瘫。
另一个版本，是陪大罡爬上海防营最大的一棵树玩耍。突然大罡恼了，一脚把小哑巴阿甘踹下去。一头扎在石板上，当场面目全非，差点没了命。
大概十二，三岁的时候，小哑巴阿甘突然会说话了，很快离开了聋哑学校。
也有一个版本的传说，大罡又拿阿甘的身体玩新花样儿，玩得阿甘受不了啦，生生憋出一句我市最本土的脏话。
会说话的阿甘，语速很慢，用词常常不太准确，让人怀疑有些智障。
也许他真有轻微的智障，但绝不是可以随意开他玩笑，耍弄他说出好笑的蠢话的那种。
实际上阿甘的眼神是挺独特的，双眼皮甚至挺俊美的。如果受了挑逗侮辱，也会散发出一种挺奇异的光芒，有点让人捉摸不透。
从那眼神里能够读出一些无知和愚昧的成份，但还有其它的东西，没人读得懂。
尤其是配合了他那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应该没人能够真正走进他的内心深处。
1982年秋天的大罡和阿甘，还时常一前一后搭伴走进海防营的穷街陋巷，看见老街坊也会打招呼。
那些老旧平房里钻出来的老实孩子，能够镇定自若地从他俩身旁走来走去。最调皮捣蛋的孩子却一定会吓得屁滚尿流，疯狂逃窜。
当然皮孩子怕的只是凶神恶煞般的大罡，没有谁会在意走在他身后的阿甘。
面无表情的阿甘，仿佛一个被大罡牵着线走的木偶。
在大多数社会人眼里，阿甘充其量只是大罡的一个跟班或仆从的角色。
双眼皮的阿甘，据说有南方血统，所以才少见的有此阿字打头的称呼。我市北方称呼一般是习惯用大，用小的。
阿字在我市发音类似儿，所以阿甘常被叫做二甘，二甘了或二甘子。
1982年海防营一带混的，谁也不可能想到，几年之后的阿甘会成为我市最著名的社会大哥之一。
他的名号是甘哥，甘老大，大佬甘。
更没人能想到，凶猛无比的大罡，最后在我市的社会圈里，顶多算是一个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