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赢得青楼薄幸名,算我一个

如果可以类比,他是千年以前的林夕,

是拥有众多粉丝的“娱乐圈”红人。

“不愿穿绮罗,愿依柳七哥,

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

不愿千黄金,愿中柳七心”

按现在的逻辑,他的粉丝应该被称为“柳丝”,浪漫而多情,颇符合他的人设。

他就是柳永,

一个“圣贤书前贪风尘, 温柔乡里念功名”的矛盾体;

一个自视甚高,落拓江湖的书生;

一个才华横溢,风月无边的词家。

柳永出生在一个官宦之家,其父、伯均曾为官,两个弟弟也都有科第功名。

在此环境下成长的柳永,自然也是从小就想“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把金榜题名、封侯拜相当做自己奋斗的“小目标”。

论天资才华,柳永绝对有这个潜力。10岁时就为福建家乡的中峰寺题诗,被称

为神童。及至青年,流连杭州,写下《望海潮》 。

相传金朝完颜亮就是因为读了其中的

“东南形胜,

三吴都会,

钱塘自古繁华

……

有三秋桂子,

十里荷花”

遂起投鞭渡江、立马吴山之志”,隔年以六十万大军南下攻宋。

虽为传说不足全信,亦可见柳永的才情超然。

年轻时的柳永,不叫柳永,叫柳三变,但流连温柔乡的个人爱好,似乎是一以贯之,没有变过。

从离开家乡崇安后,不管是杭州还是汴州,他一直都被旖旎暖风熏着,流连芳丛,一晌贪欢。但毕竟是官宦之家出身,香枕锦衾再宜人,也总是要博个功名。

终于,在一群红颜知己、粉丝迷妹的呐喊助威声中,柳三变参加了1009年的春闱,而且自信满满,在一众美女面前夸下海口“定然魁甲登高第”。

然而,他的豪言壮落空了。

也许是太多精力用在了女人身上,忘了圣贤文章;

也许是娱乐圈的爆红,让他忘乎所以,飘了。

总之,他落榜了。

年少气盛的柳三变,自尊受到打击,尤其是当着美女的面下不了台,叔可忍,婶不可忍。

恼羞成怒下,挥笔写就《鹤冲天》一阙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

明代暂遗贤,如何向。

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

何须论得丧。

才子词人,

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

依约丹青屏障。

幸有意中人,堪寻访。

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

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不满、自负、酸腐、不管不顾、破罐破摔的味道,隔着纸都能闻到。

毕竟年少轻狂不更事,恰恰也就是这次轻狂,为他的仕途之路埋下了大大的隐患。

他忘了自己名驰“娱乐圈”,已是公众人物,不谨言慎行是要付出沉重代价的。

随着这首词的传播,柳三变也慢慢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为时已晚。

在后面的科举考试中,虽然改名柳永,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奈何太傻太天真,太想当然了。

考试成绩虽然不错,但还是被皇帝看出来了:

“这个柳永不就是当初写《鹤冲天》的柳三变嘛?

这孙子不是不要浮名吗,不是自称白衣卿相吗,

不是喜欢烟花巷陌、浅酌低唱吗?

老子,不,朕成全他……”

“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

天子一句话,柳永半生误。

自此,柳永彻底放飞自我,时而偎红倚翠,时而天涯羁旅,

并把“奉旨填词”当做招牌,顺坡下驴,将罐子一摔到底。

直至年过半百,方才及第入仕,也是郁郁寡欢,寥寥建树。

他不属于仕途,属于旅途;不属于官场,属于欢场,这是词人柳永的宿命。

柳永彻底找准了人生定位,成了全职词人,

以烟花柳巷为家,呕心沥血,埋头创作。

或改旧有曲调,或自谱新腔,一时洛阳纸贵,柳词难求,

成为“圈中”女神们心心念念的最帅欧巴。

他也乐得和“粉丝”们打成一片,

“调笑师师最惯,

香香暗地情多,

冬冬与我煞脾和”,

莺莺燕燕、花花草草,一片祥和。

柳永也俨然成为一时风头无两的“金牌推手”,

不管你是头牌还是小咖,只要能拿到柳七郎所写之词,

不仅倍有面子、走路带风,还能身价倍增、名利双收。

“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

可谓流传甚广,首首爆款,

感觉是不是像极了当今的林夕和方文山?

事实上,柳永在当时的“文化界”,却是像极了德云社的郭德纲,

俨然就是一“非主流”闲散娱乐从业人员。

名声遍天下又如何,看看你的圈子、你的粉丝都什么成色,

要么青楼歌姬,要么贩夫走卒,

再看看你的作品,太三俗!

柳永与当时同为婉约风格词人、官居宰相的主流代表人物晏殊的一次会面,

颇能说明问题:

柳三变既以词忤仁庙,吏部不放改官,

三变不能堪,诣相府。

晏公曰:“贤俊作曲子么?”

三变曰:“只如相公亦作曲子。”

公曰:“殊虽作曲子,不曾道‘彩线慵拈伴伊坐’。”

柳遂退。

柳永当时因惹得仁宗皇帝不高兴,仕途不如意,

就想到晏殊宰相那里活动活动,通通路子。

晏殊上来就问“你现在还在写词吗”,

柳永回“在写词,和你一样啊”,

晏殊马上怼了一句“我虽然也写词,但能和你写的淫词浪句一样吗……”

就这情商,活该你被怼!柳永你啥身份,自己不知道啊,心里没点数?

也许只有同行之间才是赤裸裸的仇恨,

比他稍晚几年的李清照,也批其作品上不了台面,

“虽协音律,而词语尘下”,

柳永不受主流的待见,由此可见一斑。

柳词浮艳露骨如“须臾放了残针线,脱罗裳、恣情无限”者,确有一些,

这和他的身份层次、生活环境,以及在此浸淫下形成的审美情趣息息相关。

但柳氏毕竟出身官宦之家,也曾饱读诗书,意境含蓄、悠远的雅词也有不少。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且比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如何?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又逊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几分?

柳永放荡一生,除作词百阙,只赢得青楼薄幸名。

原来杜牧那首《遣怀》,不光是为自己而写,也是为柳永而写。

柳永,你欠杜牧一本诗集的钱。

柳永晚年,半是凄凉,半是死得其所。

身后事是“粉丝后援会”操办的,

陈师师、谢玉英、一班名妓念其旧情,凑钱替其安葬。

当时是

“只见一片缟素,

满城妓家,

无一人不到,

哀声震地”。

值得一提的是谢玉英,

曾与柳永同一屋檐下生活数载,

故以人妻之实,

为柳永披麻戴重孝,

两月后因痛思柳永而去世。

柳永至此,岂非死得其所?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柳永这红尘一觉,何止十年,几近一生。

“验前经旧史,

嗟漫哉、当日风流。

斜阳暮草茫茫,

尽成万古遗愁”。

柳七郎,祸也,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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