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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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地方包产到户的那一年坦人给干爸钱如敏出谋划策,使由队长更名为社长的钱如敏得心应手地落实了包产到户的政策,并给自已额外弄到手100亩土地,50只绵羊和一匹骡子。因此更看重干儿子的能耐。

若干年后在临终之前打发大儿子钱成山用手扶拖拉机从三百多里外的工地上接坦人。似乎在咽气之前见不上干儿子可能会死不暝目。坦人赶到干爸的床前不到一刻钟钱如敏就撒手人寰。

至今已过九年,坦人还很清晰的记得干爸临终前的表情和语言:多向你干哥请教,世上的事情复杂得像牛百页一样,临死能了解认识到一部分的算匠人。

如今钱家三兄弟为纪念父亲逝世九周年而举行仪式的前三天,钱成海开着桑塔纳牌小车邀请坦人了。

坦人坐钱成海的小车到家乡的小镇上,在招牌为“老刀客”的纸火铺里买了一个花圈两个金银斗,喝了几口纸火铺老板娘师娇桃泡的盖碗茶,和师娇桃的公公闲聊了几句后便往干爸家赶。

到钱家大门外钱成海刚点了一脚刹车,钱成山、钱成经就率领儿女及亲朋上前迎接。坦人边打招呼边款款步入钱家大门,登堂入室。

如今的钱家兄弟比九年前生活条件更加优越。钱成山家四合院里一砖到顶的封闭式平房,既漂亮又气派,院子中间搭好了待客的大帐篷。钱家的兄弟姐妹和女婿外甥及庄间的头面人物早已齐聚钱家。再隔一天,纪念钱如敏逝世九周年的仪式就在此举行。

晚宴上坦人的干妈姚寿英指着坦人对大家说:“这次的事情,他干哥要多操心。”

七十多岁的姚寿英在坦人看来眉目间尚存当年的风韵。

牛支书接着说:“坦家爸就主持这次仪式,我们给你打下手。”

坦人说:“我是钱家的干儿子,哪有自家人主持自家事情的道理?再说,庄间的事情得庄间人主持操办。”

牛支书感慨地说:“那年我父亲去世要不是坦家爸调达,七天七夜中三千多来客的场面就收拾不到世上了……”

这时马社长瞅着丁栅栅笑。坦人清楚笑的含意:当年牛支书因为给父亲选择阴宅差点儿和丁栅栅打起架来。

钱成山兄弟和亲朋用恭维的口气要求坦人对这次事情提些建议,哪些不足之处得弥补。

坦人就像领导给下属安排工作一般地讲:“今天在路上我向成海弟了解了这次事情的筹备概况,认为几个弟弟想的周到,部署得也恰当。”

“我想整个过程得合乎礼仪程序,不能花的花了费的费了,事情过后却被人笑话。”

“你们庄间的老者应主持这样的事情,但他们都岁数大了难以关顾全面程序及过程。我提议总管就是牛支书,让支书的媳妇在灶上把持给逝者的供品和待客酒席的次序和品种。”

钱成山说:“我干哥说得对。我们兄弟也早有这个想法。现在牛支书就要费心了!”

牛支书说:“既然大家推荐,我就学着当总管吧!不懂的地方及时问坦家爸。”

“那么我就趁大家都在先说一下事情上的人员安排。南山侯南主任负责迎客接幛。文书小苟负责收情记礼。马社长是本庄人,负责宾客的入席次序及来客车辆的停放等。老焦负责伺候礼生和阴阳先生。老姜负责伺候乐队成员。丁栅栅负责二十四道席口的安席和撤席。接送重要客人和采购东西的五辆车由成经媳妇和脬蛋子安排调动。录音录像就交给村文化娱乐室的小牛和小杨。吃罢饭了成山把所用的一切东西再详细考虑一下,还缺啥明天一定办理到位。”

钱成经媳妇说:“采购来的东西,灶上已经准备好的熟食和借来的桌椅及家具,我和大嫂子一一清点登记了,单子过一会儿拿给支书看。做饭炒菜的原先是十八个人,几个他姑姑来帮忙,现在是二十三个人。牛家嫂子明天一来就整二十四个人了。”

牛支书说:“小苟按咱们计划的打印几份执事单分发给各环节的负责人。还有什么增补大家考虑一下。”

坦人说:“我干爸的舅舅家来人得专人特殊照应,不敢失礼。乡上的领导和在乡上各单位工作的咱们村上人应该派人专门请一下,他们来不来是另外一回事。来参与仪式的亲朋熟人在照应上一定做到一视同仁。”

牛支书说:“姑舅家的人就安排到成海家,让庄间的几个老者陪他们喝茶叙话。乡上的领导和单位上的人明天我和成山去请。”

饭后亲朋们喝酒,打牌,搓麻将。

坦人和干妈及干兄弟、弟媳们拉家常。

姚寿英问:“他干哥比前几年发福了,现在手下有多少人?”

“六七十个。”坦人说。

姚寿英又问:“如今挣了很多钱吧?我一算你已经搞了二十多年副业了。”

“如今挣钱,不管当官的也好,做工头的也罢,不昧良心捞公家的油水和榨取民工的血汗就发不了大财。我不忍心尅扣民工的下苦钱,又没本事巴结官员空手套白狼。不过手头不大紧张,生活上也没啥困难。今年五十岁了,打算再混三五年就彻底避心闲。”坦人认真的说。

“他干哥说的倒也是!困难的那些年代吃了早晨没晚上,连烧汤煨炕的柴草都没有。后来包产到户家家各种各的承包地,三五年间粮食就堆成山了。你干爸贪心不足硬把自己挣死了,如今那些平展展的土地荒成草滩却没人瞅一眼。夠吃夠用平淡过活着比啥都好……”

拉家长里短费时间,不觉到晚上的十一二点。

田成山让母亲早点休息,然后吩咐弟媳炒几道小菜下酒。一转脸的工夫菜已上桌,田家兄弟及女婿外甥和坦人划起拳来。

第二天坦人去老家村子看望亲房邻居。干爸住家的野蒿子社距离坦人老家的半杆子屲社就那么四五里路,是二杆子梁村下属的两个社。

半杆子屲社的多数人家年猪已经杀了。亲房邻居对坦人的上门不论高兴与否都大方地端上来猪排骨招待,同时辣酒啤酒一起上。

亲房和邻居对坦人近年来逐渐产生了好感。坦人三十岁左右的时候每从工地上回到村子里总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姿态唬人,弄得丑态毕露笑话百出。如今老练多了,不再充什么鸡巴卵子官,吹什么日天的本事。本来就是一块打工混饭的料,架子一收敛乡亲们就不憎恶了。

第三天,也就是正式为干爸举行纪念仪式的当天早晨,坦人急着要返回工地。原来工地的工头以及更高一层的工头突然通知检查验收所谓坦人的工作。

坦人拉着干妈的手说:“老想着看望干妈,可近两年实在太忙就耽搁下来了。这一次心想好好浪几天,谁料凑巧工地上有急事。我还在工地上混饭,不敢不去应付!您老人家以后不用太操劳,保重身体。过年放假了我一定来看望干妈……”

干妈将亲手装好的几袋甜荞、苦荞、莜麦面粉和大女儿刺绣的两双鞋垫放到小车上,安顿三儿媳开车把坦人送到镇子上,照顾坦人搭上班车再回来。

坦人上了班车,钱成经媳妇一再叮咛:“过年放假了就打电话,我开车接干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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