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样子

早晨，8点，我叫醒贪睡的女儿。今天不能在家陪她，上午就得去排练节目。早餐得吃好，中午她又只能在楼下的伙食团凑合一顿。

“想吃什么？”这段时间她吃包子都吃腻了。

“汤圆，你包的芝麻汤圆。”她一边读书一边嘟囔。

汤圆？昨天，妈妈倒是给了我一袋糯米面，听说是幺姨自己磨的，口感肯定很好，妈妈说知道我们喜欢吃，就都给我们了。打开冰箱，呀！没有红糖呢。怎么办？本来想将就一下就在伙食团吃点面条什么的。可是，说出去的话怎么能收回来呢？我不想扫女儿的兴，她前几天就闹着吃我自己做的汤圆呢。

冰糖，有一点。芝麻粉还有现成的，对了！上次买的桂圆干还没有机会吃呢。拿出好久没有用过的半自动粉碎机，把敲下来的冰糖和清洗过的桂圆干放进去。刺啦刺啦——真是费劲！冰糖块儿太大，桂圆干又粘，捣鼓了半天也没见动静。卡拉卡拉——每隔三五秒我就得旋开半自动粉碎机的盖子调整一下。都不知道心里懊悔了多少次，浪费了多少时间才把糖粉磨好。

有些心急，要是吃快餐，早解决了吧。这会子，我该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读自己的书，享受难得的放松时刻。可是……唉——！

尝尝这馅料，又香又甜，味道不错。心里默默地想着，糯米是农村老家拿的，糯米粉是幺姨在家里磨的，馅料是我亲手调制的…….接下来，我要揉糯米粉，包汤圆，在手心里团成圆乎乎的球再丢进锅里。天啊！真真正正的全手工制作呢。每一道工序都投入了感情，都有温度，这汤圆的味道滋味一定不比寻常吧。劳心费神地吃上一次纯手工造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情啊！

这么想着，心境就发生了变化。取出糯米粉，加点温水润润，掰下一块在手心里团一团，按下去，在圆心窝里舀上半勺子芝麻糖粉。合拢，捏紧，再在手心里团成球，滑到微微翻腾的水里。边包边放，十个团子该够了。

手上的动作没有停，脑子却转到了三十年前。那个时候，我应该和女儿差不多大小，快过年了，家家户户都会用石磨把泡好的糯米磨成米浆，用干净的白方滤巾四个角交错打成结，吊在堂屋里。几天过后，软软的糯米粉就能取出来搓成汤圆了。

腊月的早晨，妈妈皴得红红的手飞快地团着汤圆，小碗里是她胡乱切成小块的红糖。我或者弟弟一个传火，一个打着下手。她总是很急，因为家里家外她忙得团团转，三下两下吃完了，她得准备过年的一大堆事情。我喜欢吃糯糯的汤圆，6到8个大汤圆不在话下。红糖甜甜地流出来，那个味道至今忘不了。

现在，轮到我给女儿包汤圆了，我没她那么赶时间，做汤圆却没有她当年那么顺手。有时候，馅料出来了，我就胡乱一捏，再团起来，就像小时候我做汤圆一个样。黑黑的芝麻粉巴在外面，很丑。有时候，刚要扔进锅，突然就裂开了口子，里面的馅料全爆出来了，赶紧一把捏紧，再重新团过。

出锅了，快尝尝。女儿端着小碗小心地夹开一个，“哇！妈妈，你做的是桂圆馅的呀！还有芝麻，好香！”

看她吃得欢天喜地，觉得这时间没白花，满足。

是从什么时候起，我活成了从前妈妈的样子？妈妈没读过多少书，是位简朴的农村妇女，可是她善良、勤劳又坚韧。她的模样已然深深地刻进了我的生命里，连同她做事的样子一并在我的血液里得以延续。

很多年以后，我的女儿也会长大，变成妈妈。那个时候的她会不会和我今天的样子神似呢？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和女儿共处的每一个时刻变得有了价值和意义。生命如此神秘，每一个自己的样子都将影响她的生命气象。

上天既然赋予了我这个神圣的使命，岂能辜负？我要把更多美妙的感觉带进女儿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