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2-08

没想到吧，小戴！

十一月的时候，收到你要来新疆的消息，我说好，你来的话，我现在就开始想朋友圈的跨年文案。我的另一个好朋友z说，外面那些矗立着的方形冰雕如同只在冬天生长的墓碑。现在是十二月，你就要看不到它们了。当我预料到你会鸽的时候你鸽了，这偏偏又是一种不鸽。人们常说，新疆是一个角落，没办法，这世上角落总是要比敞亮的地方多。别说明天2020就要到来，即使到了200200，也依然如此。

小戴，十一月的时候，我在新疆，你在加州。看到太平洋那一头的大太阳把你晒得乌漆嘛黑，我在太平洋的这一头偷偷地喜笑颜开。

你我一起当了十二年的小镇儿童。我不知道小时候的你是怎么想的，我小时候对美国的感觉很复杂，这归功于我的爷爷。我的爷爷是书记，会说“美国佬娘希匹”。一年级的时候文老师要我们找家长抄写一句名人名言，我交的是“美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毛泽东”。这句话我当时不懂，只能记住，于是我记到了今天，记到了我的二十岁。我知道你我今天虽然走出了镇子，但也只是从小镇儿童变成了小镇青年。作为浩浩荡荡的小镇青年中的一员，你摸到了那只老虎。不管它是不是纸的，我想，你也终于有证据成为你那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诨名了。祝贺你，小戴。

小戴，你知道吗？我也变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会聊起彼此的家庭，我没有告诉你，有几次，我在镜子里看见了我自己的父亲。我像很多人一样喜欢回望，看看自己这一生能不能算是活过，虽然这么做好像太早，但太早总好过太晚，因为在我的记忆里，我的父亲从三十岁便开始老去。那天我又在回望了，一个人。我想到自己从未经历过大是大非，而那些从小听到大的、刻不容缓、千钧一发的是与非，它们提前经过了挑选，这让我感到迷惘。我必须把这些说出来，是因为我相信你能理解我，你曾说很少在现实中跟人做言之有物的交谈，不知你现在是否还是这样。

去年，我买了一支口琴。我在没人的地方唱歌，在人多的地方吹口琴。新的一年，我的愿望是当一个Rick，但我不要当最Rick的那一个。你知道啦，当Rick很累的，他必须见过所有的生活，见完了，才明白，这世上压根就没有the Rick-est Rick。至于我的好朋友z，他可能误打误撞地说中了，在那些必须存在的平行空间里，外面那些冰雕真的就是墓碑。雪，2020，美国佬，我的口琴，所有的小镇青年，所有的Rick以及Morty，最后都会被深埋起来，长睡不醒。小戴，今年是我在哈尔滨的第三年，我没有等雪，因为等不等，它都会来。你呢？你去过了那么多地方，算是见过了真正的雪吗？

对了小戴，我的友，我忍不住，还是决定告诉你。我想好的那句和你一起跨年的祝愿是，我们自由主义者，昂首挺胸，坦坦荡荡，就去那2020。

祝你愉快，小戴！

Cyprin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