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雪

时间推回到2002年的第一场雪,我在一声声啼哭中落地。

后来2004年,刀郎单曲《2002年的第一场雪》红遍大江南北。

2002年的第一场雪,

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

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

带走了最后一片飘落的黄叶。

......

配上音乐,有一种被炸裂而出的感觉。

每当提及2002年,除了我出生,这首歌,还有墙上有两个大胖小子图片的挂历,也是2002年的。

我和我妹妹都是在大雪天出生的,她只不过晚了两年,何不如说我们与雪有什么缘分呢。

寒假一开始,大概是腊月中旬了,两个孩子吵吵闹闹的回老家,似乎一刻也待不住,老家像是有什么魔力,疯狂的吸引我们俩。载着回村的摩托车,在蜿蜒的路途上,犹如丝带飘落在山涧,轰鸣声中,记不得转过多少弯,那时候坐摩托总害怕掉下去,手抓着前一个人腰部的衣服。车连着人,在公路上起起伏伏。

水泥路到了尽头,接下来就是泥路了。一下车,更想冲回家了,我和妹妹往前面冲,冲了一段距离,气喘吁吁,还是慢慢走吧。一直都是上坡路,上山的路,我背着奥特曼书包,我妹妹是白雪公主书包,里面装的是寒假作业,实在累了,路上有专供歇气的石板。停停走走,不一会儿到了家门口。

两个小脑袋从离家不远的小山坡冒出,一上一下波动,越来越近了,直到露出全身。

家是土屋,不是院子,土瓦加着土墙。

我走在前面,突然停住了脚步,妹妹也跟着停了下来,“爷爷”,看到爷爷坐在屋前,叫了一声,妹妹跟着叫了一声,他应了一声,“欸”,随即摇晃着装有寒假作业的书包往家里冲,书包放在屋里,爷爷招呼我们去烤火。

天冷的很,不烤火是受不了的,用山上拾的干柴在火坑里面架起明火,安逸得很。

吃完午饭,和爷爷奶奶聊聊学校发生的什么稀奇事,聊着聊着,火坑的明火变成了火红的木炭,燃着,也只能听见“哧哧”木炭燃烧音,爷爷双手抱在怀里,头不停的点,奶奶也是,瞌睡来了,我和妹妹喊一声他们,他们应一声,马上又点着头,过会儿,头趴在腿上,呼噜声也来了。

到了晚上,早早的犯困了,在火坑里的热灰里埋上几根红薯,过几分钟,用火钳把红薯翻一个面,等感觉熟透了,用火钳夹出来扔在地上,用手去抓,烫的立马缩手,反复放在地上轻轻的拍,把表面多的灰抖掉,在20瓦的灯泡下,我们扒开焦黄的外皮,露出金黄香甜的内瓤,热气腾空而上,消失在电灯照亮在区域外,是黑暗处的屋梁,必须呼呼的吹,吹凉些,烫嘴,烧红薯让心里暖暖的。等吃完红薯,手指、嘴边全部黑乎乎的。洗漱过后,也都干净了,奶奶叫我们洗脚要洗洗膝盖和小腿,走路过后,这样洗洗明天不会感觉酸痛,擦干脚上的水后,爬上床,什么也没想,马上睡过去了。

木门缝里漏过的风丝儿在屋里打着转儿。

雪,是雪。一边惊呼一边奔跑,我的记忆中,雪都是偷偷在我睡着时间降落的。

大雪盖住了小山坡,像是在冬眠了,没了动静,换了个天,眼前的雪花片片飘零,飘得很慢,比雨浪漫多了。下雪的天总是洁白的,像是小姑娘,生怕知道雪花如何形成的,用与雪花相同的颜色覆盖。

我站在屋檐下,片片雪花从眼前飘过,伸出手,鹿角似的六边形雪花瓣飘落在我手心,放到眼前,晶莹剔透的,不由得感叹细小的精致。不一会儿就融化了。

火坑一早我爷爷就生起火,站在外面一小会儿冷的瑟瑟发抖,立马钻进屋里烤火,随着变得暖和,心再也压抑不住了,想着,带着我妹妹冲出了屋子,进入到冰雪的童话世界,站在雪地里,我的世界变白了,连眼角的余光都是白茫茫一片。眼下的雪像是白鸭绒洒落在地面,蓬松绵软,想扑进去。这不是我第一次看见雪,也不是最后一次,却显得那么亲切。

接着又跑回了屋里,拿出洋铲,好家伙终于派上用场了,扛不起来,只好拖着走,在石板上发出“呲呲”响声,拖到雪上时,就没了声响。我示意妹妹蹲在洋铲上面,两只手扶着把,去年下雪天也这样玩过,她很快就坐上去了,小火车开始启动,我背对着拉洋铲把儿,平日里我是拉不动的,只有下雪天。厚雪表面留下洋铲背面的痕迹,沿着田埂,天然的火车轨道,我也想坐在上面开火车,她拉不动我,只好一直我拉,拉也很开心,到了一个小坡,冲刺往下,当然也有失误,力量用的不均匀,翻车了,人栽到雪里,追着我打,我又不是故意的,不亦乐乎。除了白雪,我们的欢声笑语就是当下大地的色彩。

玩久了,手冻的通红,赶忙拖着洋铲往回赶,红彤彤的手在火上烤,一阵阵刺痛,不一会儿手暖和了,又冲出去玩。

慢慢的,雪下两天,停一停,又开始下,雪又变得无趣味起来,直到过年。

爸妈要年前一天才回老家,一直在老家过年,恰好那几天也下了雪。年前一天我早早的起床了,等着爸妈回来,因为也不确定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可能是一大早,中午和晚上都有可能,一切都像是平常,人的心态却早已不是昨天,盼着盼着,希望下一秒家里大白狗开始狂吠,顺着家往外的小坡冒出两个头。好了,今天做什么事情都是心不在焉,时不时望望。要吃午饭了,怎么还没回来,心想着吃完饭总该回来了吧,一阵阵,失望而揪心,多的还是期待,弄得我身上也好不自在,在屋跟前上蹿下跳,光线渐渐的暗下来了,还没见着人影。

开始拿起了作业本写写画画,以此来打发时间,头低着,死盯着本子上的文字。

突然,大白狗原地叫了两声,沿着小道冲了出去,接着就是我们俩。

背着背包,背着背篓,提着塑料袋,爸妈回来了,在我期待的那个小坡出现。

其实也没什么,在乎的是口袋里的零食、什么新奇的玩具、也可能是什么新衣服。最忘不掉的,是套着红色塑料薄膜的一长袋苹果,每一年,刚才那样场景出现时,画面里总有这样一袋苹果,以至于当我闻到苹果味,便会想起那样装着苹果的形式。

爸妈带给我们的是安稳感,一种说话时底气的安稳,未成熟个体里面总有这样一个人,撑在你后面。

过年当天,就是在一起煮一顿好吃的,好吃的随你定义,我认为妈妈亲手煮的饭就是好吃的,早上匆忙的一顿饭,至少有一个无论怎样都在关心你的人。放鞭炮、上坟祭祖、去庙里祈祷......,放炮,把炮仗扔在雪堆里,啪!炸出个大窟窿,扔在大人跟前,吓得团团转......

当天下午,就要去外婆家,都是走路去的,也没有公路,有路也没有车。走以前别人走过的小路,平日里半个小时,过年下大雪,足足要走一个多小时!路不平坦,上坡又下坡,路上还经常摔到,树上的雪一不小心也可能滑落进背心,裤子和鞋子别提,一路过去,全都湿透了。但还是要走,每年都走,外婆早就煮好了一锅好吃的等我们。

雪啊,每年都要下,而且是过年下,总让我觉着过年是下雪的标志。后来啊,雪下的越来越少,极为不规律,好几次过年都不下雪,没有雪的春节是不是少点什么?

雪也是奇怪,我随着长大,离家越来越远,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雪也少了,是在等待我回家吗?

现在我到了离家很远很远的东北念书,去年隆冬一场雪让我开心极了,我在雪地里奔跑,往最深的雪处跑,脸都冻僵了,站在一个高处,大声呼喊,呼喊,呼喊,呼喊却没有回音。

大雪在我面前下,比我家乡的还大,除了寒冷,没有任何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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