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不知父亲苦

      一直不敢动笔写我的父亲。

      今天和大姐二姐小聚,说到父亲离开我们十来年了,时光飞逝,连他的周年都习惯性忘记了,我才担心彻底忘了他,晚来醉卧沙发,父亲的形象切渐渐明晰。

      父亲出身很好!元明有事之秋,湖广赤野千里,洪武赶散,我祖自江西新建县瓦屑坝筷子巷迁湖北黄州土桥,世代地主(后来才知道,一祖添仁迁鄂州,二祖添义迁蕲春,都是地主),越八世,九世祖宗智公迁湖北竹溪,仍为地主。我家世代居住竹溪县汇湾镇庙梁,旁边白龙湾是我家祖坟,以庙梁为中心,五大房分布于竹溪县城关镇、鄂坪、汇湾、泉溪,鄂坪一支耕读传家,清末出现一门三贡爷盛况,父亲出生于民国二十四年,家境尚可,爷爷是地主,奶奶是大户的小姐,他们很重视教育,父亲就上了私塾。解放前就读于竹溪鄂坪唐家畈私塾,悟性很好,写得一笔好字,受爷爷和奶奶影响,是半个文人!

      爷爷去世后,奶奶和父亲从来没有忘记祖训,读书在任何时候都是我家的常态。父亲读了一辈子的书,凡是可以读的书,父亲都收集在家里,包括古书、唱本、阴阳地理,借来的书籍,就用本子抄下来,到现在我还保存着他老人家的手抄本。父亲会竹溪唱书,最喜欢歌本,印象中有薛刚反唐、春生投江、辕门斩子等,无论春秋,无论酷暑乘凉还是冬季火塘,我家是唱本人集会的地方,三五人唱着,交流着,甚至随着故事情节高兴或愤怒,陪着年幼的我们度过一个个长夜。父亲也会评书,只不过当时我们不知道,杨家将、瓦岗寨都会被父亲讲得绘声绘色,薛刚反唐时薛刚嫂子做蒸盆的心理活动,程咬金拉肚子痛打三板斧,现在想起来真的不容易。

      父亲纵容我们读书,自己所藏之书,只要我们想读,只管去读,不认识的繁体字去问他;唱书、拍古今的时候不催我们睡觉;无论是点松树亮子、煤油灯还是电灯,读书可以多一点时间;鼓励我和弟弟给客人拍古今,拍得不好了纠正,下次讲好一点;潘家表叔喜欢阴阳和算命的,和我交流,父亲也不反对;逢年过节,不识字的邻居拿来红纸,我们一定不能拒绝写春联。

      到我们上学了,父亲想方设法的给我们准备草稿本,牛皮纸、香烟盒外包装和锡纸用针线缝起来,先用铅笔写,然后橡皮擦了再写,没有办法擦干净了就用水笔写。教我们节约用铅笔,怎么削,最后捏不住了用竹管接一下。教我们自己动手做煤油灯。每个孩子上学,他都要接送前几次,担心我们不知道路。

      但是他也有糊涂的时候,在家中最艰难的时候,他让弟弟辍了学,回家帮他一把,这一帮就耽误了一辈子!毕竟现代学校不是私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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