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孕历程之我疯狂地想要孩子

如“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所描述的一样,我想要孩子的心情也不知从何时何处又缘何而起。似乎从和贾先生领结婚证开始,我就迫切的想要孩子,甚至威胁贾先生说:“如果现在不要孩子,那么5年以内就不要孩子了,等我35岁以后再要孩子。”(我可能那时候真的在胡说八道,因为我既对自己的身体不了解,又对备孕一无所知,35岁也不过是随口胡诌的年龄,完全没有任何考虑和计划)而那时,贾先生对于要孩子显然毫无想法,认为在办婚礼前必须不能要孩子,觉得丢面子,我对此显然毫不介意,一心想要孩子(因为各种原因,当我们举办婚礼的时候,距离我们领结婚证已经过去整整一年了)。

我自己显然对于要孩子这件事信心满满,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不孕。本着孕前调理好身体,更为了治疗长期不明原因的腹泻和越来越严重的痛经,在教会S姐妹推荐的中医Z姐姐那里吃了半年多的中药,停药的原因是Z姐姐有了老二休假养胎去了……这给了我一个小小的刺激,我是来调理备孕的,我都辛苦吃了半年多的苦汤药一天都没断过,连Z姐姐都说没见过我这么听话和配合的病人……结果我还没见任何动静,我的大夫倒是怀孕养胎去了!

等到婚礼过后,我开始认真的备孕,同时也开始对贾先生提出要求,逼着他和我一起去做孕前检查。结果是贾先生的各项指标均正常,而我的激素六项检查中的泌乳素偏高。那时航空总医院还没有开设妇科内分泌门诊,我一路从妇科普通门诊看到妇科专家门诊,每一个医生对此的说法都很含糊和不确定;后来到了内分泌专家门诊,才被建议去做头部CT加强,以确认是否垂体微腺瘤导致的泌乳素偏高。当时我自己对CT一无所知,更不知道何为“加强”,只是朦胧地知道那是一个有辐射的地方(我在航空总医院看的医生认为CT是有辐射的,然而后来到了清华长庚,这里的医生却认为CT没有辐射,在孕期做CT也是OK的,所以我现在倒是糊涂了,有了解的亲请留言告诉我)。

2016年春天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我自己去了CT室。在排队等待的过程,我发现其他的所有拍CT的人都有家属陪伴,只有我是独自一人,当时我还腹议:“拍个CT而已,还需要别人陪着?”等轮到我的时候,才知道所谓“加强”是要通过输液的方式把能够让CT显影更清晰的药水输入到身体内。我右手扎着针,左手举着输液袋,从预备室一路去了CT室,护士把我的输液袋挂好,让我平躺在CT上,放好面罩,然后就走了。我躺在冰凉的机器上,脑袋被固定不能动,心里并没有特别害怕,估计着也不过就是三五分钟的事情。过了一会儿,另一个护士过来问我有没有塞耳朵,我一脸懵地回答没有,于是这位护士取下我的面罩,给我两边耳朵塞了好像是很大团的棉球,然后重新放好面罩就走出去了。又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了机器运转的声音,接着我的脑袋就被缓缓地送入了一个狭小的、长长的圆洞中。微弱的光线中,有一种压迫感从四面八方向我袭来,我赶紧闭上了眼睛心里开始默默祷告。机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安静的CT室和狭小的检查仓内,显得格外的响亮,我心里吐了一口气,还好有护士给我塞住了耳朵。有一条明亮的光线从额头慢慢地移动过来,划过眼睛、鼻子,当到嘴巴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之前做了烤瓷牙冠的地方开始发热,然后光线消失,巨大的声音也停止了。我的心里充满了恐慌,因为刚才机器的运转让我意识到CT开始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更糟糕的是护士也没有告诉我检查过程中感觉不舒服如何通知在另外一个房间的大夫和护士(中国公立医院的服务真是无力吐槽)。我更清晰地感受着冰凉地液体不停地通过我的手背进入我的身体,渐渐地我的右胳膊也开始变凉;走廊的风穿过大开的门吹在我没有穿鞋子的脚上,脚也开始变凉,慢慢地连脚也感觉不到了。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继续在心里默默地祷告,几分钟后机器又开始运转。一条细细的、明亮的光线伴随着轰隆轰隆的声音再次从上往下划过我的脸;就这样不知道重复了几次,当护士来拔掉手背上的针头,我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送出了那个狭小的检查仓。慢慢坐起来,穿上鞋,我对自己身体的完整感知才慢慢回来,先是右胳膊、然后右手、最后双脚慢慢地开始回暖;看看时间,从躺下到起来已经过去了34分钟。拿着检查结果懵懵地走出CT室,外面明媚的阳光刺得我有些睁不开眼,有温暖的风吹过,我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再次看着检查结果上写着的“垂体微腺瘤”,不知道这五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意味着什么,突然感觉到自己也是需要有家属陪同的。

2016年4月11日,确诊“高泌乳素血症垂体微腺瘤”。辗转看了内分泌、妇科、神经外科的好多专家,结论是垂体微腺瘤发病原因不明,也没有确切有效的治疗方案。目前可以降低泌乳素的药是溴隐亭,这个药除了有非常多的副作用外,并不能对垂体微腺瘤有确切的治愈效果。有些人服用溴隐亭后,垂体微腺瘤会逐渐萎缩直至消失;而大部分人服用溴隐亭只是降低泌乳素至标准范围,垂体微腺瘤并不会变小,反而仍可能继续长大。当肿瘤超过1CM或者压迫其他组织时,则需要通过手术切除;但手术切除也不是一劳永逸的,一是垂体环境复杂,手术过程很可能出现没有切除干净或者切除过多甚至破坏到垂体周边正常组织的情况;二是它会复发,即使手术非常成功,也很可能在几年内复发;三是无论是以开颅还是经鼻腔微创的手术方式,都会给身体带来损伤,也容易导致各种后遗症。我了解的两位病友,一位术后几年复发,另一位术后常有严重头疼。高泌乳素血症垂体微腺瘤持续发展,通常会压迫视神经,可能导致视力受损甚至失明,因此我孕期检查中经常被问视力情况;或者它也可能自行消失,当然这是极小概率事件。

随着各种看专家、百度,亲戚朋友也帮忙咨询,我更多地了解高泌乳素血症垂体微腺瘤,及它又是如何影响怀孕的。从确诊开始有三四个月的时间,我一直处于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拒绝接受现实,感觉被30年来支撑我努力活着的主耶稣抛弃了。我一边感觉惶惶不可终日,一边拒绝吃溴隐亭;一边不想承认自己的脑袋里真的有一个肿瘤,一边又敷衍地祷告求主三个月内医治这个肿瘤。三个月后,泌乳素不但没有降低,反而越发上涨,神并没有医治。我的情绪一下子很低落,人也逐渐变得自闭,信仰也开始崩塌。我开始服用溴隐亭,先是内分泌的专家给的剂量是每天一片,基本上说明书上有的副作用都在我身上表现了出来;后来又去看神经外科的专家,说每天半片即可,这样我的身体才逐渐适应了这个药。每天半片、10天后,泌乳素检测达标,我开始了更多的妇科检查以备孕。

因之前泌乳素高导致的例假周期延长且不规律,我去看妇科内分泌专家门诊的时候被要求做排卵监测。一个月监测结果出来后,C大夫诊断我是多囊卵巢综合症。说实话,到现在我也没有弄明白多囊卵巢综合症是怎么回事,C大夫究竟是依据什么给我下的诊断。我曾就此咨询C大夫,她给出的答复是我的排卵期B超显示卵巢有多个小于1CM的卵泡。后来我查询过很多资料,似乎并不能单凭一个月的排卵监测结果就确诊多囊卵巢综合症,有可能下个月会正常排卵呢。至今我很后悔轻信这个诊断,但当时自己急切地想要怀孕,虽然对诊断有所疑惑,仍然接受了C大夫接下来4个月的治疗。这似乎是多囊卵巢综合症备孕的一个套路疗法:达英35+来曲挫+破卵针。我每月至少三次进行排卵监测,每个月的卵泡发育都很好,排卵也正常,然而并没有怀孕。相反地,我有很严重的药物反应,除了说明书上常见的副作用,服用来曲挫后有阴道出血,C大夫对此表示惊讶,说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反馈;破卵针导致子宫内膜变薄;最坑的是达英35服用4个月后,我的体重飙升了30斤。这次的治疗也并不是我主动停止的,虽然我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4个月的激素类西药带来的各种副作用,但我对此仍倔强地抱着一丝丝带着绝望的期望,然而C大夫休产假生老二去了,这次治疗才被迫停止。第二次刺激,我这个备孕的人看的大夫又生老二去了……

贾先生对于我疯狂地想要一个孩子而吃得各种药、跑得各种医院门诊实在无法忍受下去,强制我停药,要求我先锻炼身体,允许我辞职调理。2017年4月20日,我正式离职,先是去参加了一个为期三天、封闭式的轻断食清体营,接着一转身又找了一家不主张吃药的中医门诊,开始了为期半年多的推拿、针灸、艾灸治疗。我被诊断为“疑难杂症”,对于什么时候能怀孕,W大夫婉转地说:“先调理好身体”,同时让停掉了溴隐亭,通过扎头针来治疗垂体微腺瘤。后来,贾先生实在难以忍受我身上扎火针、艾灸、推拿留下的各种疤痕,却又无法阻止我的疯狂,他的情绪也开始崩溃。九月下旬,“例假”准时报到了,我开始出现疲倦贪睡、呕吐、四肢无力、尿频、手肿等症状,我思忖这次的例假反应怎么比往常严重了那么多?随着“例假”和这些症状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贾先生对于我总去看医生而身体却越来越差表示了极大地不满。等国庆节后我从江西和厦门回来,贾先生给我找了一张朋友闲置的健身卡,要求我一周至少三次健身,直到健身房装修我才停止了跑步;又周末的时候带我骑自行车去奥林匹克森林公园,单程一小时。我仍然去推拿、扎针、艾灸。

日子就这么过着,“例假”却迟迟不结束,连着来了两个月,每天的量不多,W大夫都说这是妇科调理期间的正常反应,我也没有太在意。期间还按门诊工作人员建议吃了少腹逐瘀颗粒,因反胃恶心并未能按量服用,有一顿没一顿地吃了四五天就停了。11月底回老家返京的路上,阴道突然出了大量鲜红的血,我一下子着急了。后W大夫号脉给扎针,往常我扎两个小时且过程中都舒服地睡着了,结果那几次扎针不但不能睡觉,不到一个小时就感觉非常不舒服,且呕吐感强烈,有一次甚至拔针后马上就吐了,W大夫试图在我的饮食上发现原因,然而我的饮食较以往并无特殊。

我们对我的身体情况非常焦虑,贾先生安慰我说我们先不要孩子了,先把身体调理好,实在不行我们明年去做试管婴儿好了。我们开始讨论试管婴儿的可行性,原理啊、成功率啊、费用啊什么的。我自己却很不甘心,去清华长庚抽血检测激素六项,要看自己到底还能不能正常排卵。结果出来,泌乳素比上次高了快一倍,之前扎头针的时候,它都维持在一个较稳定的水平;卵泡生成激素却降到了零点几,快没了,我第一反应是:卧槽,这还排你妹的卵啊!!!(请原谅一个基督徒说脏话,但这实在是我当时的真实反应);而雌激素却飙升到了3000多,是参考值的好几百倍,这又是为啥?!于是我去看了清华长庚的妇科专家门诊。

我清楚地记得,2017年12月13日下午去看的门诊。贾先生对此不置一词,之前每次抽血他都去医院接我,这次他实在不想理我,由着我自己去折腾。排队到还有20分钟Z大夫下班才轮到我,Z大夫一看我的激素六项结果就说,这很大概率是怀孕了,赶紧去买一个验孕棒,然后回来告诉她结果。我激动地跑去买了验孕棒,在厕所紧紧地盯着它,刚开始的几秒没有任何反应,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又怀疑是不是验孕棒失效了;接着就看到了两道杠,我看了好几遍以确定不是幻觉,然后拍照拿给Z大夫看。Z大夫一看就确定地说,肯定是怀孕了;她一边开B超检查单,我一边问为啥我还来例假?Z大夫笑我,说那根本不是例假,而是先兆流产导致的阴道出血。Z大夫让我去看B超大夫是否能插队,以确诊我的孕周,毕竟还有十来分钟就到下班时间了,且B超通常都需要提前预约的。我马上跑去了二楼,B超室刚好把今天的预约做完,大夫们正准备脱衣服下班,看了检查单上Z大夫的名字,就给我做了B超(感谢Z大夫的好人缘)。先做的经阴道B超,大夫吓了一跳说,这都过孕早期了;一边瞪我一边又换了腹部B超,结果宫内孕、单胎、活胎、孕15周+(后来知道已经15周4天)。出了B超室,我马上给贾先生打电话,报告这个消息,让他来接我;心里还很忐忑:我是真的怀孕了吧?Z大夫看了B超结果说,胎儿很好,又说完全不必担心先兆流产导致的阴道出血了,因为你早过了孕早期;又好奇问我之前没有恶心呕吐等早孕反应吗?我说有,但以为是胃不舒服。一屋子的大夫、护士听见这话笑得前俯后仰;而备孕了两年的我真是无语。

据贾先生后来说,他接到我电话的时候正躺在床上,对于去医院接我这件事是万分的不情愿,听到怀孕的消息简直懵了呀。等我在医院门口遇到贾先生,他正低着头往前冲,我叫了好几声他才听见、抬头看到了我。

这实在是一个神迹,是神所赐的特别的恩典!要知道,孕两周的时候,阴道已经开始出血,我独自一人坐了18个小时的硬座去了南昌,又去了厦门,近两周的时间早孕反应严重,每天只能吃一点水果充饥,又喝了四五天的少腹逐瘀颗粒,这药活血逐瘀、孕妇忌服!我又独自一人返京,贾先生去火车站接我,我随身带的两个行李箱重到他差点拎不动,而我就这么拎着两个超重的行李箱,还带着两个随身包,一路公交火车的从厦门到了北京。返京后,在贾先生的监督和鼓励下,我一周三次去健身房跑步;又周末的时候和他一起骑两个小时的自行车往返奥林匹克森林公园;直到10月底坐火车往返老家时突然阴道出了大量鲜红的血后,改成了一周一次去健身房跑步,后又进行了全身推拿、针灸和艾灸治疗,贾先生因此对W大夫很有意见,质疑为何孕四个月期间多次号脉没有号出怀孕。我想大约是我的“疑难杂症”实在使我怀孕的几率几乎为零,又W大夫与我几乎同时怀孕(只是她一怀孕自己就知道了,而我快四个月的时候才发现),所以W大夫才忽略了吧。发现怀孕前,我简直是各种花样作死,但神特别的保守,我们将生一个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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