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地方叫故乡(二)

童年时期大部分寒暑假在姥姥家度过。

姥姥家的一碗一筷,一草一木,都印在了脑海。许多年后,屡屡出现在梦里。

姥姥家是普普通通的农户。推开两扇带着铜挂锁的木门,是一堵屏风墙。这是北方家庭常见的结构。屏风墙上用瓷砖贴出各种图案,多是青松腊梅与高山流水,写着幸福之家、富贵之家或福如青松之类的话,寄托这个家庭的期盼。

姥姥家的大门口还有一块青板石,夏天、黄昏在此歇脚、闲聊。门口两侧栽满了茉莉花,红色的、紫色的、黄色的,一拉花蒂,长长的花蕊如丝,小姑娘们都挂在耳朵上当耳坠。

这块青石板上常常坐着一个忧郁的小姑娘,望着远方,眼泪汪汪。姥姥每当此时,便来慈爱地摸着她的头,轻轻问她,闺女,你又想娘了吗?小姑娘点点头,眼泪落下来。姥姥便揽她到怀里,亲亲她的小脸蛋,乖孩子,你娘很快就会回来接你。

这个场景时隔二十几年,仍常出现在脑海里。对母亲的渴望、又失望、又渴望、又失望,持续了整个童年、少年、青年。直到自己作了母亲,把这种亲密的依恋转移到女儿身上,才得以释怀。

转过姥姥家的屏风墙,便是院子。屏风墙后面种着一棵桃树,春天桃花开、蜂蝶舞,仲夏便能吃上甜甜的桃子。那桃子软软的,汁丰肉多。现如今是再也吃不到那种味道的桃子了。

院子里还种着两棵石榴树,一棵酸的、一棵甜的,石榴格外大、有亮泽。姥姥每年都是把这石榴送给孩子们,送给乡邻们,自己不曾吃过一颗。

围着果树一周,是姥姥照料的很多盆花。有海棠,有蟹脚兰,有梅花,都不是什么名贵的花,但却在一年四季能为这院子增添不同的色彩。这些花在姥姥去世后的很多年,在舅舅的接手下,依然开得茂盛。而赏花的我们,自然是没有以前那种欣喜欢愉,多了一些惆怅伤感。看到它们,就念起那样善良、勤劳、温柔的姥姥啊。

院子里的东南角有一只大黄狗。对它印象不深了,只记得怕它。

姥姥家的房屋分五间大北屋,两间南屋,三间西屋。东边是那棵桃树。

北屋是卧室,客厅,还有一间专门用来供奉神灵的佛堂。

南屋是厨房,里面支着几口锅。几口锅记不清了,只记得姥姥就是在这里,做出各种可口的饭菜,来招待她的孩子们。遇到下雨天,南屋会漏雨,柴火会点不着,姥姥就在北屋点起冬天的暖炉做饭。什么样的天气,姥姥都不能亏着孩子们的胃。

西屋一间是杂物间,一间用来养猪,一间作厕所。都是老旧的泥土房。

北屋是姥姥在姥爷去世后,自己张罗盖起来的砖瓦房。为了给舅舅娶亲,房子盖的宽大而漂亮。

姥姥住着两间北屋。一间既是客厅又是卧室,又是餐厅;另一间则是专门供神灵住的佛堂。

进门来,右手边靠近东墙,南北各排了一张床。两张床之间是姥姥陪嫁的老式箱柜,用精致的铜锁锁着。南床靠窗,南床边上是一个木制古柜,做了写字台。放着一台小小的黑白电视机。

进门来,冲着门口靠近北墙,是一个黑木方桌,方桌两侧是两把老太爷椅。年岁不详,把手已发亮。方桌左侧,有一间小房间,里面便供着佛龛,藏着姥姥的各种“宝贝“。

进门来的左手边,是一个冬日的暖炉和一个饭桌,几把小椅子和板凳。靠近西墙的是一排花盆。

除此之外,房间别无他物。

就是这个摆设,不知道多少次进入我的梦。梦里发生各种奇奇怪怪的事,却极少能再碰到姥姥。梦里知道她已经去了,可是似乎还在等她回家。

罢了。不能再回忆了。怕今晚这景色再入梦,人却不能来。

止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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