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棋记

（八）

老李来电话，问的问题居然是“哪里送子观音灵验？”。

“什么？送子观音？”我没有回过神。

“是的。我哥那边确定了，我要马上飞过去。先拜拜送子观音。你见多识广，问问你。”

我哑然失笑，老李一直是无神论者，不信那些邪门的事，连心理暗示都不需要的人，现在改弦更张了。再说啦，代孕又不需要做爱，拜观音有什么用啊。

“老李，不用去拜，你又不信那些？”

“要拜要拜。”

“李姐去不去？”

“要去要去，一齐去。”

老李的问题难住了我。我郑重地去问了宗教局的朋友，人家推荐了三个地方，有省内的也有省外的。我全都告诉了老李。

老李告诉我，为了保险起见，三个地方他都要去，给观音披红挂绿，捐献功德。在第一选项处，他和嫂子还要住一晚，以示虔诚。

千辛万苦，老李和嫂子又一次飞到国外，把两个宝贝接回来了。皮肤白晳，瞳孔浅蓝，头发卷曲，象玩具一样。老李的朋友圈里，全是这两个小家伙的照片，成了明星。

有两年多没有去别墅了。快一岁的时候，我和媳妇决定去别墅看看小孩。我电话老李，先说这段时间自己两口子身体状况良好，没有发烧感冒之类的，再问可以来看看小孩吗。小孩子无比金贵，我必须小心点。

老李说，“快来快来，我到门口接你们。”

我买了礼物，满满地拉着一车。这次老李迎到了第一岗亭。还没有停车，先看到老李容光焕发的脸，眼睛都在笑，恢复了以前请我去下棋、叫我去跑步的活力。

老李家里客厅堆着各种小孩的用品，象开着一个杂货店。请来了两个保姆一齐来照顾着一对金童玉女。两个小孩见到我和媳妇，怯生生地躲在老李夫人的怀里。老李夫人也笑，不如老李开心，不是老李那样眼里有光。她手上拿着水杯和毛巾，追着蹒跚的小孩，显得老了一大圈。

老李拉着我的手说，观音太灵了，三家观音显灵，才保证了两个娃顺利出生、顺利回家，他都要去还愿，都定下行程了。

“这次我一个人去。”他悄悄地瞄了一眼嫂子说。

嫂子还是听到了，马上响亮地说：“还是先搬了家再说还愿的事情吧。”

“怎么，搬家？”

“是的，要搬家，把别墅卖了，趁现在价格还可以，也趁有人要买。卖的钱用来养娃。这两年没有做生意，生意都不好做了，而且我们两口子年纪也大了，要从长计议，娃娃以后用钱多着哪。”老李说。

“哦。搬到哪里？”

“正在找。”

“那优先考虑离我住的地方近一点，方便我们下棋，下一辈子的棋。”

我们都笑起来，只觉得这样的笑有些苦涩。

我又想念起以前在城里同老李专心下棋的那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