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虚、老虞、老丘他们三人就读的是粮校,毕业后回到原籍鼎盛县,一起分配到钱塘粮所当粮食保管员。
老曾则考上警校,毕业后分配回鼎盛县人民检察院当了一名检察员。
五人中最没步调的是老田,他高中毕业后先是当了一名手扶拖拉机手,两年后,去当代课老师。老田的起点最低。
那时候,他们还是二十一二岁的年轻人,荷尔蒙旺盛,下班后老是去想怎么解决灭掉腹部那团熊熊燃起的火焰。
那年头,乡镇干部还是稀有物种,哪个单位新来了男女员工,不出三天,镇上的居民都知道。男人总是要娶老婆的,女人也总是要嫁人的,这是人生大事。
阿虚他们去物色乡镇里的美女,美女们那一双双明眸又何曾不盯着未婚的帅哥?参加工作没几年,阿虚他们就陆续结婚了。
最先结婚的是阿虚,他颜值高,人长得壮实,很快就被同个小区居住的阿珍父母看上。阿珍也到了该结婚的年龄,当小学教师的她在学校里没遇到合适的。父母推介阿虚跟她相处,她平时用眼睛的余光也偷偷瞄过阿虚,心里也觉得有七分满意。父母一点破,阿珍就顺杆爬了。
半年功夫,阿虚和阿珍两人就登记结婚了。
这一变化让老丘和老虞倍感失落。阿虚未婚前,三个单身哥们日夜相聚,动不动就骑自行车去乡下的小学去寻找没有主的名花,或到乡直单位嗅嗅有没有未婚的女青年。阿虚结婚后,脱单的他不陪老丘和老虞去找对象了,去追求恋爱对象、去消耗荷尔蒙的铁三角关系被打破了。
阿虚每晚上在他俩眼皮底下关了他那间小平房的门,搂着阿珍亲热暖和去了,直撇下老丘和老虞,眼睛和下半身饿出火花。
让老丘和老虞兴奋的是,阿虚的甜蜜日子不长,新婚三个月后,阿珍要去省城进修了,这么一进修就是半年时间。
上世纪八十年代,电话不普及,交通不便利。阿珍一去就是半年。阿虚刚过了几个月的小夫妻生活,就断了蜜,只好无可奈何地又回到单身状态,跟老丘和老虞混在一起。
半年后,冬至的前天,阿珍进修结束了,她回到钱塘粮所的婚房时已是晚上七点。小两口七点半就吃饱上了床。
老虞是见到阿珍回来的。老丘一个下午都是在财政所打牌,他没见到阿珍回来,也没有知道他。
到了晚上八点后,老丘喝得有点微熏了,迈着趔趄的脚步回到粮所来了。老虞见状,就约老丘继续打牌。老丘原来就打得不过瘾,老虞挑起,他巴不得。老虞就说:“人不够呀,你去叫阿虚吧”。
老丘不知是计,朝阿虚的宿舍吼道:“阿虚——阿虚——”只见阿虚房里的灯闻声就灭了。老丘就气道:“阿虚,你睡那么早,睡肉啊?!刨床板也是硬床板,软的又不在家。阿虚,快点打牌了。”
老虞躲在自己的宿舍里看热闹,强忍着不笑。
老丘见阿虚明明在房里,又故意关掉灯,就又继续执着地喊:“阿虚——打牌了,阿虚——打牌了。”
阿虚见老丘喊个不停,也烦了。从床上爬起来,开了条门缝,伸出个肥胖脑袋吼道:“别吵死,我老婆回来了。”
老丘听了,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边嘀咕边转身走进老虞的房间:“原来阿虚有好事。你个卵崽也不说一声,还叫我去打断人家的好事。”说完一巴掌重重地拍在老虞的肩膀上。
老虞装出很冤的神情说:“我哪儿知道阿珍回来,他又不敲大锣”。
这世上很多哥们兄弟,都是单身时处得好,情义也真。因为那时彼此的时间几乎都是给对方的,等结了婚,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心和精力很多都得分裂给自己的伴侣和家庭了,之前再好的兄弟姐妹,因为时空不同,交流日少,渐渐都会疏远变淡,让人无奈却又无能为力,事实嘛,就是如此,冷酷到你不愿接受,却又不得不安于现状。不这样,反而显得奇怪了。
阿虚先于老虞、老丘结婚,很自然地就于隐退出了他们的铁三角。老虞和老丘有时惆怅地认为阿珍成了第三者,插足了他仨的生活,破坏了他仨的铁三角关系。然而,对于阿虚来说,阿珍就成了他最亲的人,他才不会有老虞老丘那样的想法。兄弟的关系,要保持要处,可是老婆更重要。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筵席又往往因各自的前程有变化而产生。阿虚结婚了,他的前程首先不同于老虞和老丘。如此一来,老丘和老虞平时就不大好太打扰阿虚小两口。为了适应两个单身汉的日子,老虞和老丘只好改为了下象棋,同时,也开始琢磨自己的前程。
这么着,半年后,阿虚当了钱塘粮所副所长,老虞调去了钱塘乡财政所,老丘则调到了离鼎盛县城较近的同安粮所,铁三角的三个人,不再是同事,但关系交情是在的,关系的度好到见面可以互相骂娘,可以互叫对方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