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带降落伞的小雨滴

阿公的收音机，播报着明天的风雨。

阿嬷的双手，缝补着破旧的雨衣。

妈妈的心里，记挂着没带伞的孩子。

我的手心里，承接着没带降落伞的雨滴……

雨，落在窗前。小小的雨珠，溅到我纯稚的脸上。

躲在房间里的我，总是没能及时发现，窗外的铁条，是在什么时候挂满了一颗颗小雨珠的。

我喜欢承接雨水。用中秋节吃完果冻留下来的果冻壳，或用装过饮料的一次性杯子。

阳台的铁条比较多，雨珠也比较多。讨厌的三姐，总是跟我抢着接雨水。阳台就让给她了。我去楼梯间看看吧。

楼梯间的那扇窗，平时很少推开的。我踮起脚尖，费力地推开来。发现，窗沿落满灰尘。趴上去的话，会弄脏衣服的。我先把接来的雨水倒在窗沿上，再拿妈妈的碎布揩一揩。这样就干净多了，可以把身子伏在上面了。

将一窗雨珠尽收杯里。我总是来不及。

接来的雨水，我喜欢拿去浇花。

听，花盆里焦渴的泥土，咕噜咕噜地喝着雨水。好像一群抢着喝水的孩子。

雨天，妈妈下班回来，总会拿着软扫把出去，扫巷子里的积水。

推开楼梯间的窗，探出身子向下望。可以看见，妈妈拿着一把软扫把在扫水的身影。可以听见，妈妈的软扫把扫在巷子里的刷刷声……

我喜欢，雨后清鲜的街巷。有我闻惯了的，雨后湿土的气味。

玩水的诱惑。对我们也很大。雨后，我们喜欢下巷子玩水。

推开小门，有湿润的风跑进来。

雨停了，我们可以直接冲出去。雨还在下，我们等不及了，想出去玩水，就得打伞。

我喜欢扎高裤脚。喜欢蹚着水走来走去……

雨后的小巷，总可以在蓄水的地方发现鱼影。

记得那个蹲在巷子里捕鱼的弟弟。他跑到我们厝后的那条巷子去了（平时我们都不到他们这边来的）。

有鱼吗？我弯下腰问弟弟。

弟弟蹲在那里，直接给我看他捕到的鱼，在他捡来的饼干包装袋里，正游着呢。

会有响着车铃的单车，要巷子里的我们让开。偶尔也会有一辆摇着车铃的三轮车开进来，载着客的。

妈妈也有提醒我们，在巷子里玩水要注意看看，两边有没有车。我记住了妈妈的话，边玩水边注意看着巷口。看到车来了，就对前边的说一句，车来了。他们没理我就再叫他们。三姐。弟弟。车啊……

进门前，还会把小小的脚丫伸在门边的一滩雨水里，最后再洗一下，免得踩脏了楼梯。

右邻家的楼侧流着一道水柱，雨停了还要流上一阵的。水柱流到地上，发出咚咚的声音。我们躲在爸爸的房间里看电视总能听到那道水柱的声音。

眼前的雨，总是不会停的样子。雨下着，窗外的铁条又挂满了小雨珠。我看到了，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儿时收集雨水的那份兴致了。等雨停了，也没有可以跟我一起下巷子玩水的姐姐弟弟了。

很怀念，雨后那条有我们的小巷。是渐渐退去的雨水，带走了那一切。是吗？

雨天，我想提醒你们，出门要记得带伞。

也想提醒雨滴们，落地要记得带降落伞。

二零一八年八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