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读《人间词话》译注笔记二十八

卷一 人间词话本编

二〇 正中《醉花间》

正中词除《鹊踏枝》《菩萨蛮》十数阕最煊赫外，如《醉花间》之“高树鹊衔巢，斜月明寒草”，余谓韦苏州之“流萤度高阁”，孟襄阳之“疏雨滴梧桐”，不能过也。

译文

冯正中的词，除了《鹊踏枝》《菩萨蛮》这十数阕最为著名外，例如《醉花间》的“大树顶上，乌鹊安安稳稳地住在巢里，天边斜月，让地面的小草披上一片寒光”，也难比并。我认为：韦苏州的“寒雨下到深更，天空显得更加阴暗，萤火虫在高大的殿阁间飞来飞去”以及孟襄阳的“微云使河汉显得清淡，细雨不断地滴在梧桐树上”，都不能超过它。

笔记

王国维先生在此书，赞同了冯延已的词，说韦应物和孟浩然的都不及。

附注

（1）《鹊踏枝》《菩萨蛮》：冯延巳传词百馀首。《阳春集》载《鹊踏枝》十四首、《菩萨蛮》九首。《鹊踏枝》十四首，二五则附注及三三则附注各采录一首；《菩萨蛮》九首，一二则附注采录一首。今各补录三首以示例。《鹊踏枝》:“梅落繁枝千万片。犹自多情，学雪随风转。昨夜笙歌容易散。酒醒添得愁无限。楼上春山寒四面。过尽征鸿，暮景烟深浅。一曏凭阑人不见。鲛绡掩泪思量遍。”又：“谁道闲情抛掷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日日花前常病酒。敢辞镜里朱颜瘦。河畔青芜堤上柳。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独立小楼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又：“秋入蛮蕉风半裂。狼藉池塘，雨打疏荷折。绕砌蛩声芳草歇。愁肠学尽丁香结。回首西南看晚月。孤雁来时，塞管声呜咽。历历前欢无处说。关山何日休离别。”《菩萨蛮》:“金波远逐行云去。疏星时作银河渡。花影卧秋千。更长人不眠。玉筝弹未彻。凤髻鸾钗脱。忆梦翠蛾低。微风凉绣衣。”又：“画堂昨夜西风过。绣帘时拂朱门锁。惊梦不成云。双蛾枕上颦。金炉烟袅袅。烛暗纱窗晓。残月尚弯环。玉筝和泪弹。”又：“梅花吹入谁家笛。行云半夜凝空碧。欹枕不成眠。关山人未还。声随幽怨绝。云断澄霜月。月影下重帘。轻风花满。”

（2）《醉花间》：冯延巳有《醉花间》四首，其三云：“晴雪小园春未到。池边梅自早。高树鹊衔巢，斜月明寒草。山川风景好。自古金陵道。少年看却老。相逢莫厌醉金杯，别离多，欢会少。”

（3）韦苏州：韦应物（737—792或793），长安（今陕西西安）人。贞元五年（789）任苏州刺史，与顾况、秦系、孟郊、丘丹、孟浩然等均有酬唱往来。贞元七年（791）退职，寄居苏州永定寺。世称韦苏州。所作《寺居独夜寄崔主簿》曰：“幽人寂不（一作无）寐，木叶纷纷落。寒雨暗深更，流萤渡高阁。坐使青灯晓，还伤夏衣薄。宁知岁方晏，离居更萧索。”

（4）孟襄阳：孟浩然（689—740），襄州襄阳（今湖北襄樊）人，世称孟襄阳。《全唐诗》第三函第三册收孟浩然断句云：“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注云：“王士源云：‘浩然常闲游秘省，秋月新霁，诸英联诗，次当浩然云云，举坐嗟其清绝，不复为缀。'”王士源《孟浩然集序》，所述大致相同，仅个别字面稍异。王序载四部备要本《孟浩然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