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温暖我的奶奶们

安东尼说,我好想,让烹饪成为我和这个世界,成为我和其他人连接的方法。我想,如果我可以用他来表达我自己,我就会特别的满足。

爸妈经营了一家早餐店,每天早上有形形色色的人到店里面买早餐。有匆忙赶着上班的青年;有刚刚出来买菜的大妈大婶;有已经晨跑完了退休大伯;有一些生人,更多的是住在附近的熟客。这家早餐店无意间成为了我和这些人连接的方法。每天早上笑着对每个来买早点的人说:早啊,今天早上吃什么……找您钱……慢走……我用一份早餐作为我对他们的问候,觉得这比什么都温暖。

对于熟客,我已经把她们的习惯都记在了心里。但是有一些熟客即便我记住了她们的喜好,我依然会不厌其烦的每天的问她们——今天吃什么呀?她们就是那些我每个早上最想见到的奶奶们。

可能是因为我对自己的奶奶的爱,爱屋及乌的把这份感情转移到了这些来买早点的奶奶身上。何况她们都是如此可爱的人。

有一个已经无法正常说话,走路必须撑着拐杖的老奶奶。和一般的奶奶一样,身材矮小,背型弯曲,步伐缓慢,头发花白。与其说她是走来我们店里,不如说是挪过来。好像从家里来买一份早餐,再走回去一个早上就过去了。因为已经不能正常说话,所以每一次都要一样的东西,这样可以避免语言的交流。但我依然喜欢和她说话,小心的提醒她要拿好东西,找她的钱要帮她叠好放在手心或者干脆放进她的口袋里,打包好的早餐要帮她牢牢地扣住手指,不然会掉下来,她这个年纪感知能力已经渐渐消失了。买完早餐她就直接“挪”回去了,若刚好这时候人少,我会目送她到小巷的拐弯处。这个年纪的老人,见一面少一面,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见到,明天还能不能在找钱的时候顺便摸摸她的手心,感知到她的温度会让我安心。并不是诅咒,只是我用这种最后一面的态度来对待现在,会倍加珍惜。

有一对非常可爱的爷爷奶奶,他们总是结伴到店里面来。奶奶非常硬朗,头发梳得整齐,背也不弯,口齿清晰。相比起来,爷爷的精气神儿就差了很多。我基本没有听到过爷爷说话,都是奶奶像个霸道总裁似的安排着一切。有时早餐还没准备好,奶奶会让爷爷在店里面等,她去买些菜过来,爷爷就一直站在原地不动,让他坐也不坐。如果奶奶回来慢了,爷爷也不慌,就一直等着,等着奶奶回来给钱——钱都在奶奶身上。有时爷爷想吃油炸的东西,奶奶的眼神立马就变了:“吃一个少活一天,吃什么吃!”听着好像大人训斥小孩:“不准吃这些东西,要不然我就扔你一个人在这,不要你了!”爷爷不像顽皮的小孩会哭会闹,非常听话的立马把东西放下。奶奶的性子有些急躁,说话很冲。不明白的人可能会把它当成尖酸刻薄,而我知道其实奶奶是温柔的。爷爷走路很慢,奶奶很快,走了一会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就会停下来等爷爷跟上,或者搀扶着爷爷慢慢的走。我从没有见过爷爷提什么东西,最多就是拿一下早餐,奶奶买了一天的菜都在自己身上,爷爷只要负责慢慢走路就好了。

有一位奶奶并不是在我家早餐店认识的,但也是通过食物结缘。第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已经无法回想起来了。只隐隐记得是小学的时候,几个小伙伴三三两两结伴去体育馆打球,碰到奶奶推着一辆小车,车上摆着各种酸野。我最喜欢萝卜酸和姜酸,每次见到这个奶奶我都会买一两块酸。打完球是非常想喝水的,可惜身上的零花钱又不多,买了酸就买不了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最终还是选择了酸。小时候见到这个奶奶就会非常开心,她人也特好,有时候我钱没带够,她都会先让我吃,叫我以后再拿钱给她。但她并不是固定在体育馆,她总是推着车沿着滨江线一直走,不能每次碰见。之后上了初中高中,去体育馆打球的机会就少了。但偶尔去一次体育馆也能遇到奶奶,算是莫大的缘分了。

上了高中以后,我几乎不再去体育馆打球,也没有再见过这个奶奶。如果不是几天前的一个下午我从车站里出来看到了她,或许我已经忘了她。她还是那样,推着以前那辆小车,慢悠悠的走着。我拖着行李走到她面前,她已经认不出我了——或许也从没记住过。我按照以前的习惯买了两块。味道已经大不如前,一块我都吃不完了。也再没有小时候买了两块像买到宝一样的开心,只是慢慢的吃完,慢慢的回忆过去,看着她慢慢的推着车走远。有时候会好奇,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奶奶,这7、8年来都这样靠自己卖这些东西生活下来的吗?家人呢,不担心吗?我发现奶奶身体已经没有从前那般好了,依然如此坚强的、潇洒的生活。是一位令人敬佩的老人。

如今我用稚嫩的文字将这些记录下来,这些因为食物的连接而发生的琐事是我生命中的平凡,我又因为这些食物和琐事而感到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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