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外无道，道外无事：《草木子·钩玄篇》经典言论摘编解读
@[明]叶子奇[原文]
@笑独行[摘编订注]
天地之间，至坚惟金石尔。金有时而销，石有时而泐。至坚且然，而况于人乎？故知神仙可以久生，而不可以长生。
（笑独行注：泐，裂解也，音勒。）
云雷雨雪，皆至半空；风则薄乎天，愈高愈劲。
风云雷雨，天也；蠢动草木，地也。莫不有聚，莫不有散，以成变化死生之道。聚皆属之阳，散皆属之阴。阴阳，天地之大经也。
（笑独行注：该段前两句文字疑有所乱所漏，或当作：“风云雷雨，天也；山河草木，地也。天地万物，飞走蠢动，莫不有聚，莫不有散，以成变化死生之道。”臆测无据，只可聊供读解参考耳。）
阳道日变而日生，阴道日变而日消。阳之变也有形，阴之化也无迹。一切生聚者，阳之长也；一切散败者，阴之消也。
张子曰：“太虚不能无气。气不能不聚而为万物，万物不能不散而为太虚。循是出入，是皆不得已而然也。”知此，可以言生死之理矣，可以生顺死安矣。
（笑独行注：该段引文出自北宋张载《张子正蒙》一书第一篇《太和》。）
造化无全功，巧其音者拙其羽，丰其实者啬其花。
善乎！贾生之言曰：“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合散消息兮，安有常则？千变万化兮，未始有极。]忽然为人兮，何足控抟；化为异物兮，又何足患！”由此推之，理之常然者固莫论，其理之变者莫可得而晓也。……造物游气，变化纷扰，不可得而测也。其常变之兆，祯孽之萌，各有所主焉。
（笑独行注：该段引文系据西汉贾谊《鵩鸟赋》订补。）
山则本同而支异，水则原异而委同，地理也；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人事也。
知人，帝王之盛节。三代而下，汉高为最，昭烈次之，光武、唐太宗伯仲间耳。
“正谊不谋利，明道不计功。”董子可谓得先难后获之旨矣，语尤明快。
（笑独行注：该段引文出自南宋叶适撰《习学记言序目一书》所引世传西汉董仲舒语：“‘仁人正谊不谋利，明道不计功。’此语初看极好，细看全疏阔。古人以利与人而不自居其功，故道义光明。后世儒者行仲舒之论，既无功利，则道义者乃无用之虚语尔；然举者不能胜，行者不能至，而反以为垢于天下矣。”此语乃源自《汉书·董仲舒传》：“夫仁人者，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 而董仲舒撰《春秋繁露·对胶西王越大夫不得为仁》此语实作：“仁人者，正其道不谋其利，修其理不急其功。” 谊，古同义。）
成立之难如升天，从善如登也；覆坠之易如燎毛，从恶如崩也。
详于刑者，有法外之遗奸，秦王是也，坑儒生而得刘项；工于数者，有术中之隐祸，魏武是也，杀杨修而得司马懿。
化国之日舒以长，由其事简也；乱国之日短以促，由其事繁也。事繁则长日如短，事简则短日如长。谚云“闲觉日偏长”是也。或者谓有道之国，日行上道而长，遂加赋于民，欺矣哉！
仁人之诎，国将乱也；小人得位，亦国将乱也。是以汉之党锢、唐之朋党、宋之奸党，三党兴，天下遂至于衰亡矣。
穷理须是用心，自有悟处。管子曰：“思之思之，又重思之；思之不已，鬼神将告之。”非鬼神告之也，乃精气之极也。
玩是思之精，索是求之至。
易于近者，非知言者也。谚云“心不负人，面无惭色”，即浩然之气配义与道也。又曰“偷人胆失”，即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
举世皆梦也。梦，梦也。不梦，亦梦也。梦乎梦，不梦乎不梦。是故得失，蕉鹿也；物我，蝴蝶也；荣枯，黄梁也。
梦之大端二，想也，因也。想以目见，因以类感。
谚云“南人不梦驼（一作駞，同），北人不梦象”，缺于目所不见，无想也。盖寤则神舍于目，寐则神栖于心。盖目之所见，则为心之所想，所以形于梦也。
（笑独行注：此段首句原文为：“谚云‘南人不梦驼，北人不梦象’，缺于所不见也。”以此段之上原有“南人不梦驼，北人不梦象，缺于目所不见，无想也 ”一段，疑乃衍文所致，故综编为一句。）
因马而念车，因车而念盖，因类而感也。
不闻闻，闻不闻，闻闻，不闻不闻。不闻闻，从真起应；闻不闻，摄应遂真；闻闻，感而遂通；不闻不闻，湛然常寂。
物之有形有声者，人畜是也；有声无形者，雷霆是也；有形无声者，木石是也；无形无声者，此体物而不可遗者也，学者所当思也。程子曰：“鬼神于若无若有之间，断遣得去，则知之矣。”邵子曰：“鬼者，人之影也。”
“野人锄地，蚯蚓中断，两头俱跳。此时安身立命在何处乎？”曰：尸居余气，两头俱脱。曰：“打蛇（一作虵，同）断尾时如何？”曰：末去而本犹存也。曰：“断头时如何？”曰：本去则末不存矣。曰：“立命岂无其所乎？”曰：有之，存乎神，神去则机息矣。
儒佛言性之旨，譬之明珠，均之为蚌生也。儒谓珠由内出，生于蚌胎；佛谓珠由外入，寄在蚌胎。儒本诸天，佛由诸己。此学者当辨其理也。
生顺死安而无容心焉，至矣。彼语寂灭者，往而不返。
（笑独行注：该段文字断句标点疑有所不当，或当作：“生顺死安而无容心焉，至矣彼语！寂灭者，往而不返也。”《草木子》卷之二上《原道篇》云：“知者心之神明，寂而常觉，动而常定。非不动不静也，溥万物而无容于心可也。欲尽流注，其可得乎？” 容者，盛受也，包涵也。溥，同普。）
告子“义外”之论，是于事上分内外，却不知心不可以内外分也。
（笑独行注：告子原作“《告子》”，误，告子无书传世，言论但见诸《孟子》告子上下篇，故径改。此处所谓告子“义外”之论，乃指告子所持“仁内义外”之论：“食色，性也。仁，内也，非外也；义，外也，非内也。”）
事外无道，道外无事，故事愈近而道愈切。庄子曰：“哀莫大于心死，而形死次之。”诵之令人有生意。
盗贼至为不道矣，人苟面称之为盗，则勃然而怒，可见其羞恶之心未尝忘也。
笑独行编注：以上经典言论摘编解读系根据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8月初版、[明]叶子奇等撰、吴东昆等校点《草木子（外三种）》一书（历代笔记小说大观丛书）之《草木子》卷之二下《钩玄篇》摘编订注，名为摘编解读，实乃读书笔记耳。
【事外无道，道外无事：《草木子》钩玄篇经典言论摘编解读_原创：笑独行_凯迪社区 > 文化散论（笑独行发布于）2015/4/12 21:13:38】1640次点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