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面对那些恩恩怨怨的纠葛(深度好文)

《爱不落下》

雪漠著

多想问问雪师,这条灵魂救赎的路我到底要走多久,多久才能见到那个不死的净土?但雪师大概会沉默吧?但他也可能会说,这要问你自己,看你到底啥时候才能放下一切……瞧,我是知道答案的,但这答案,对一个仍然没有放下的人来说,到底算不算是答案呢?她,我,到底何时才愿意移开挡住耳朵的手,摘下遮住眼睛的黑布,看到那彻照天地的光明?我向往着它,却又逃避着它,逃避着为了见它所必须付出的代价,这样的我,会不会让雪师觉得很无奈呢?

昨天白天的时候去郊外的田野里摘野菜了,那是我最喜欢吃的白花菜。我发现,那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虽然没多少人喜欢去,却孕育着清甜无比的蔬菜水果。我最贪的便是那里出土的蔬菜水果了。

那里养鸡的人很多,空气里弥漫着鸡屎的味道,但我还是觉得那里的空气比广州市区里要清新,而且离我家又不远,所以我总喜欢拉上丈夫往那里跑。每次到那儿去,我都像放飞心灵重回童年时代一样,好开心。

那里的村子很小,人不算多,但气氛很好,大家相处得非常和谐,对外面的人也没有太大的戒心,好多房子的大门时常是敞开的,冷不丁就会跑进来一个人问好拉家常。这样的景象,我在广州市区里从来没有见过。几年前我在那里租过一个房间,有时休年假了,我就会去那儿住上几天。房东的家人住在另外几个房间,他们平时都是不关门的,客厅里总会来人。刚开始我有些不习惯,觉得客厅成了公共场所,完全没有私人空间,后来才慢慢发现,人与人之间如果没有阻隔彼此的那扇门,竟然会有另外的一番温馨景象。而这份温馨的背后,就是人心本有却被物质文明扼杀了的那种质朴情感。在这个物质时代,因为质朴情感的缺席,人人都冷漠地在彼此之间筑起了一堵墙,关上了一扇门,于是心灵就被封闭起来了。

我喜欢这样的简单质朴,如果不是考虑到交通不便对生活和工作的影响,我真的希望能继续在这里住下去,而不是只住短短的一个假期。

傍晚的风徐徐袭来,温暖祥和。我很想自己做饭,于是便主动去洗菜洗米。但我最爱的还是烧火。烧火这种事,存在于儿时的记忆里。比起现在的煤气和电磁炉,我更爱的还是烧火。在柴枝烧得嗞嗞响,火焰舞动着美丽的身影时,我仿佛回到了儿时,回到了那个少不更事的年纪,回到了那个单纯的年代……

很快,那种强烈的失去后想要紧抓的情绪又来了。看着这种狠狠的痛一浪又一浪袭来,我几乎丧失意志。过去所有的失败都是因为这种紧抓不舍的心,但无数次地失败后不仅没有学聪明点,反而还要在这样的关头软弱无力,我真是太无耻了。明白那一点点的空性道理并没有让我破除这巨大的执著,我的心痛苦难耐甚至快要窒息了。

这个时候我能依靠的只有书,只有让书里的正面力量注入我的生命,我才能摆脱那种巨大的负面力量。于是我翻开了《空空之外》,虽然不知道自己该读哪一章,但随手翻到的那一章还是让我的心静了下来。有时候,好书真的不只是书,不只是文学,也不只是艺术,它是人的心灵依靠。因此我边看书边在电脑上摘录下一些精辟的段落,一来方便自己随时阅读,二来方便自己随时传播。慢慢地,那股强大的牵扯我心的欲望力量减弱至几乎消失了。我的念头偶尔还是会出现,但我知道它们只是过客,我渐渐地融入了一种宁静清凉当中……

吃过晚饭之后,丈夫硬拉着我去泡温泉,虽然我不是很想去,但他已经说了很多次,我却每次都推说下次再去,说多了尽是空话,于是就索性今天陪一陪他了。

夜色迷蒙,温泉池浴散发着阵阵幽香,这样的夜晚本该尽情放松舒缓神经的,却不料丈夫有外遇的事又出现在心头,渐渐占据了我的身心,那股可怕的力量又来侵扰我了。回去之后我连书都不想看了,直接找了个理由就倒在床上,想让睡梦把自己的情绪给淹没,等待第二天的清醒。

谁知梦里也在跟夹在我和他之间的那个女人吵架,吵完还故作姿态地挑衅,那种状态真是差到了极点,但我的心却没有因为对自己的厌恶和反思而上升,反而一直下坠,下坠……半夜醒来时,丈夫已经睡熟了,为了让自己冷静一点,我走到书桌前继续看书——天知道,我真的厌倦了这种纠缠,我多想从这种痛苦的纠结中抽离啊。书上的道理确实让我稍微宁静了一些,但是当我以为自己已经没事了,情绪已经过去了,然后把书放下时,那强烈的报复欲望却又将我拉到了堕落的边缘。我知道它在往绝路上拉我,并且开足了马力,但我的正念却是如此虚弱,如此不堪一击。而且我还给自己找了一些美丽的借口,来粉饰我的报复欲望和放纵。我不知道后果会如何,也不知道那正念的火苗到底还能燃烧多久。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读书和传播。于是我打开电脑登录了QQ漂流瓶,然后发了几段从《空空之外》里摘录的文字——不知道有谁会捡到我发出的“瓶子”,也不知道他们能否感受到文字中的清凉,我只是喜欢将这些清凉的文字传递出去,我相信,总会有一些需要清凉的人捡到它们的。发完之后,我才稍微平静了一些,也终于有了睡意。

我是在一种蠢蠢欲动的强烈报复欲中入睡的。那夜的梦中,我邂逅了一次期待中的出轨。我遇到了那个期待中的男人。我爱上了他。我跟他有了多次交往。梦中我很后悔自己的堕落,却又一次次去找他。梦中的我跟现实中像极了,我也会搪塞自己,认为我之所以去找他,是因为我想跟他做一个了结,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了,但我心里很明白,这只是一个见他的借口,我并不指望着能跟他划清界限从此再不见面——我知道我要坚守最后的防线,但我内心真正的渴望还是跟他保持这种关系,也许我需要一个疼惜我的人,也许我需要爱来填补软弱的心灵,也许……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我怎么都放不下他。……渐渐地,我们的关系开始变得生疏了,曾经燃烧了我的那种激情和冲动也消失殆尽,梦中的我也有了心痛和一阵阵难以言喻的不舒服的感觉。

好长的一个梦。

梦中,我也对丈夫说了我的心愿:和平地分开,不要有任何的不开心或者纠结。我可以放下。就这样,似乎,彼此都有些放开了。丈夫的表情很难看,冰冷之中还有一些厌恶,不知道他会不会记仇呢?我的心里一阵阵疼痛,差点就要坚持不住了。

我知道自己内心真正的期待是:他痛哭流涕地挽留我,承诺自己会跟那个女人分手,会一直站在我的身边,陪我渡过一切的难关和疾病的折磨。这巨大的执著吞噬了我,让我举步维艰。

醒来后,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流——我紧抓不放的所谓感情,终于要像寒冬的树那样,枯褐无色了。曾经甜似蜜糖的爱情,也到了如嚼木屑的时候吧?但也许,我们的故事根本算不上爱情,只是两个人之间的纠葛,只是我的自私,只是我渴望有人来爱我,来在乎我的心,然后有个人出现了,我就沦陷了。我所谓的爱情,只是欲望的遮羞布罢了。如今我想要的这一切,包括爱和在乎,都成了幻影。而那个明知不可为却强作为,亲手操刀把心割的我,也只能自食苦果痛者自受,只希望,不要万劫不复好吗?也不要再反反复复地折腾了,就让这颗心在这一刻死去吧,它也该死了。我万望它就这样死去。

可它真的死了吗?如果死了,为何我还这样痛?

我真的知道自己过去的不堪了,不该放纵欲望,更不该追逐欲望,怎奈我是如此舍不下。我背负了这一切,自欺欺人,这样的日子好苦……我到底还有多长的生命可以浪费呢?我不知道。但如果此生不能从这样的纠缠中摆脱,就让我在此刻死去吧,即使死亡不能让我解脱,也至少能让我中场休息告一段落。我已经厌倦了这龌龊无比的剧情。我很无力,也无颜,我对不起所有人。

雪师,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得到救赎啊,但我怎么都开不了口跟您说这些肮脏的心事。我知道日记里既然写了,您就会看到的,但我还是不能亲口对您说出。我的自尊是如此坚固但也如此脆弱,您能原谅我吗?您能赐给我一点救赎的力量吗?

中午,我收到快递员送来的包裹——竟然是《无死的金刚心》。我知道这一定是雪师送给我的礼物,雪师是不是听到了我的呼唤呢?不管是还是不是,我都非常感谢他,对我来说,这真是无价的礼物,于是我马上打了电话去感谢他。

放下电话之后,我迫不及待地开始阅读。

下午读了几章,琼波浪觉那光耀千古、动人心弦的求索之旅,就这样穿越时空进入了我的眼眸。因为触摸到这位大圣的真实历练,我的心受到了巨大的震撼——说那历练真实,是因为我看到了一个有血有肉的行者,他的灵魂接受过无数的洗礼,产生过无数的挣扎,作出过无数的取舍,这一切,都让我感到熟悉;我之所以感到震撼,是因为琼波浪觉在面对前所未有的巨大阻力时,仍然能如此坚定如此锲而不舍,这种百折不挠的高贵姿态让我羞愧极了,因为我看到了自己的可能性,也看到了我和那些最终成为圣者的人之间的区别。

  因此,书中的求索牵引着我的心,我很想知道,琼波浪觉为什么能这么坚持,为什么能一次又一次地战胜欲望和软弱——我多想读懂他的心,多想让我的心也变成他的心啊!

而我呢,就连病苦和生死都不能让我放下,我的心仍然在欲望中瞬息万变,难道非要等到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我的心才会有转变的机会吗?可那时还来得及吗?这样的转变还有意义吗?直面死亡也还是不能自主的我,是不是已经无药可救了?我不想这样。我相信,雪师这时送给我《无死的金刚心》,一定是因为这本书里藏着我需要的答案,我还是一遍一遍地读它吧。

但是,琼波浪觉的心情我却不能全然地理解,我总是在想,为什么他能做到放下一切全然地求索呢?比如:“我风尘仆仆的身上印满了寻觅,也印满了未来的觉悟。我未来的觉悟,就源于此刻的寻觅。没有寻觅和求索,就没有一切。我的一生总是在求索,求索是我的宿命,否则,人们不会理解我为什么要拜一百五十位老师。那一百五十个燃烧的火把,能给我们带来智慧的光明。”读到类似的文字时,我就会开始羞愧,开始逃避,不敢将自己的心拿出来对照一下,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不知道自己所谓的追求觉悟是不是自我欺骗的谎言,也弄不懂自己所谓的决心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决心。

我以为自己在修行,但实际上我仍然在胡混过日子。虽然静下心来的时候,求索的灵魂也会发出低微的呼喊,但更多的时候,我却是一个失去方向的迷途之人。灵魂一直不肯放弃,一直在承受正负力量的互相撕咬,但最终却又一而再地荒唐跋涉陷入歧途。灵魂的阵痛,到底何时才能止息?

我多想一头扎进《无死的金刚心》里,把一切都忘掉,把阅读过程中的领会和感受都记录下来,但笨拙的我实在无法描述那种渗入灵魂的触动。也许一遍一遍地读下去,我会改变吧?我知道,这本书我是不可能只读一遍的,书中藏着那么多拯救灵魂的契机和可能,稍微不小心,可能就会错过,我不想错过。我很想忘我地投入到那阅读之中,也许在书中那种信仰气息的熏染下,我会真正地读懂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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