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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的解放战争打响,西北的黑土地上依旧是烈日炎炎,人指望着地过日子,可实在是穷啊,连老天都不放手。

“扬哥,你说咱们啥时候能够出去哩?”一个岁数不大的毛头小子穿着白褂子腰里别了把枪,坐在张扬旁边的地上问

“小子,老想着咋出去,你也不看看外面儿的世道,国民党打进来咯,咱这儿是根据地,不好好守着老想啥嘞。”张扬坐在长凳子上一巴掌轻轻打在小孩儿后脑勺上“等这场仗打赢了,咱们自然就出去哩。”

“哥,战事结束以后你最想干啥?”

“干啥?读书呗,像这个年纪的你去县城里头看看要不是学校被敌人封锁了,哪个娃娃不读书。”

“那到时候,咱队伍里头是不是都有书读?”

“那是当然,读书好啊,爷爷打小儿说书读的好长大就是教别人做事儿的就不用呆在这里一辈子看地了。”

“那好哩,我早就不想看地嘞。”

“想得远滴很。”

张扬叹了口气看着日头晒得油亮亮的土地反着光,今年庄稼收成不好。他也不知道这场仗要打到什么时候。陕甘宁边区是早就建好了的。里头全是兵,个个都是村里的娃,年纪不大就早早上了战场。张扬来得早天天都能看见和他差不多大的娃娃往队伍里面送,大的送完送小的。家里人真舍得?舍不得。那能咋办,日子苦的没法儿过,能舍一个是一个。

“扬哥,明儿我想去县城一趟”小毛孩儿突然发话了

“去那做啥嘞?”

“俺叔病了,家里头的脊梁柱倒了所有钱全拿去县城医院给他治病了就盼着他能好。”小毛孩儿叫戴成,比张扬小两岁过完这个初秋就十七了。他是家里头的独苗苗,爹娘走得早孩儿从小和叔婶儿过,年前他叔儿干重活经不住日头毒晒直接倒地了他背着人就上了县城。医生也给治了他听不懂是啥病反正得住院,养着就能好起来。他懂事知道家里开销不够刚满十六就到了军队里头,张扬看小孩儿好玩儿就把他带在身边。

“成,等我理理明天早上就陪你去。”

夜深了,蝉在土地周围的一圈儿树上鸣叫着,张扬躺在床上,看着屋顶那一片黄土想象着未来的样子可是先得把明天过完。明天,谁又知道明天是咋样儿的。

次日清晨张扬带着戴成去了城里头,看着原本建的有模有样的县城多半剩下被子弹打穿的墙,被炮火轰炸的只剩下焦黑的楼架。张扬摇了摇头问身边的小孩儿

“还想来县城吗?”

小孩儿张着嘴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场景。他依稀记得上回来这儿还是灯火通明歌舞升平的,怎么现在...码头上一个个全是穿着西洋服装的人却跟个逃兵似的慌慌张张的上船

“你看那边的人嘞,穿的这么正式,跑的比兔子还快。”

“这儿要打仗咯,他们是找地方藏,不然就被拖去做事了”

“做啥事儿啊?”

“跟咱一样当兵呗,不过看内一个个的估计连枪都端不稳怎么上战场啊”

从县城的医院里出来已经是中午了,街上没人,又是晒得人脑壳子发晕的时候。张扬只想带着人寻个阴凉处,路过了个地方好像看见个姑娘。走近一看还真是个姑娘,那姑娘坐在地上身后是一整片的废墟。周围有散着的铁门架子,张扬认得出来这里以前应该是座学校。也不知道是那个炮弹落下来把这里给炸了,咋还留个姑娘呢?那姑娘脸上脏但是从衣服上不难看出她是在这儿读书的,穿的好个整整齐齐。

“丫头,丫头”

张扬接连叫了好几声儿姑娘都不应,应该是昏过去了。

“咱把她带回队里吧”

“这行吗?咱又不认识随随便便把一姑娘带回去万一醒了咋整?”

“就是因为她现在不醒,万一待会儿这儿打起仗了她不就彻底没了嘛”

张扬二话没说抱起姑娘就往村里赶,一路上村里的人都傻眼了有人还打趣儿呢

“这是上哪儿抱了个媳妇,咋穿的那么整帖哩”

“好小子出息了,这女娃娃看起来俊啊”

张扬也不理人回了队伍里就把姑娘放床上了,这一放不要紧队里可是大通铺十几个小伙子睡一张床一看旁边多了个姑娘吓得直接蹿身

“扬...扬哥,这是啥哩?”

“啥嘞,你说啥嘞,看不出来啊?”张扬一边扯了被子给人盖上,一边抬头

“都看着干啥,倒水嘞!”众人赶紧听话一个个倒水的倒水关门的关门。三儿把水杯端给张扬问了一句

“扬哥,这女娃儿到底是哪儿来的”张扬,给人擦了脸之后把毛巾往热水里一丢

“走走走,都出去,出去跟你们说。”

小伙儿到底保守,里头多了个姑娘都不敢进屋,就连晚饭个个都是在蹲在外头的地上解决的,吃完饭也不敢进屋,愣是东倒西歪躺在地上数星星。

突然“吱”一声儿门被打开了,戴晨躺在门槛旁边儿那块空地上转头突然看到一只小心翼翼伸出来的穿着布满灰尘的小黑皮鞋的脚。吓得猛起身,周遭的人也跟着起来了。姑娘醒了,但是她也被吓坏了,怎的一醒来就换了个地儿。姑娘一只脚踏出来人却一半掩在门后面,过了好久才开口

“这里是哪儿啊?”

没有人敢回答,这个时候正好赶上张扬去队长那儿取东西回来看见女娃娃醒了站在门口,大步上前去正正好好停在门前

“你咋醒啦,人没事儿吧”

姑娘摇了摇头还是重复了刚才的话。还是戴晨先回过神来走到张扬旁边

“姑娘你别怕,俺们是好人,这是陕甘宁区的农村革命根据地,俺们在县城的路边发现你晕倒了怕你危险才把你带回来的,主要还是扬哥”

说完指了指张扬

姑娘看了看张扬又看了看眼前这一片穿的朴素被晒得黑黢黢的男娃娃,应该也和自己差不多大。

“这么说你们是当兵的?”

“算是吧。”

“谢谢...你们”姑娘慢慢的从门后面走出来,张扬走近她开口

“县城里你怕是去不得咯,你要是不嫌弃就待在这儿吧,队里面管吃管住条件肯定比不上城里但一定不会让你饿着。”张扬笑得坦诚姑娘的心放下了一大截,微微点了点头

“对了,你叫啥?”

“小朵。”


    陕北炎热的夏天也就那么一转眼的功夫便入了秋。队里条件也苦,为了给小朵留地儿,兄弟几个愣是砍了好几棵胡杨树,给姑娘造了所住处。造不好的日子咋办?一批爷们儿全睡屋外头,就留着姑娘一个睡大通铺。有事儿就朝门外喊一声,小朵看着他们忙里忙外的也常常上去插个手,却都被拦下来了,其中一个矮矮的壮壮的男人说

“恁个女娃娃干啥累活儿,赶紧坐着去”

全队愣是花了三天三夜才堆出来这么个像样的房子。地上垫了厚厚的稻草,哥几个又回屋里把自己的厚衣服,被子啥的全往上边儿铺。

“小朵,你进去坐坐看软和不?”

姑娘看着都傻眼了,她走进去一屁股坐下,底下的那层用衣服被子铺成的褥子是软的能陷下去的那种。她坐着开心,笑得可是好看。兄弟几个站在门口看见小朵笑了,互相看了几眼也笑了。

“可你们把被子都给我了,你们盖啥呀?”

“你放心踏实的住着,我们哥几个身体好着嘞,恁个丫头到底是要好好照顾着的。”张扬叉着腰笑着对小朵说

姑娘看着眼前的一个个小伙子,他们都是家里的娃娃,可是战火纷飞娃娃也成了兵。如果没有战争他们是不是也过着一个孩子该过的日子呢。

等初秋过了戴成就十七了,全队准备给他过个生日。那天晚上他们备了酒菜,点了好多油灯,一直玩儿到深夜。陕北的昼夜温差很大,尤其是在山村里,屋外点了篝火小朵觉得冷就到火堆旁边的地上坐下了。张扬端着酒碗从屋里出来,开了门就听见屋内一阵喧闹

“挺哥,俺真不行了”

“恁个没出息的!十七了咋这点酒都喝不下去,以后娶了媳妇咋整?”

“唉唉唉,你咋还往里头加酒嘞!”

“怕啥,多喝点咋嘛”

“......”

小朵转过身去看着窗户上的剪影,一个个划拳的划拳,喝酒的喝酒噼里啪啦的肯定碗也摔碎好几个。突然一阵风吹了,吹得她抱紧了自己打了个哆嗦。张扬见状立刻回屋里拿了自己的薄衫给人披上,将酒碗递过去

“喝一口就不咋冷了”

小朵半信半疑地接过酒,刚喝一口就被辣的直呛。张扬见状咧嘴大笑想着到底是城里的女娃,这要是放在村里能喝三大碗。看着张扬笑得起劲小朵却生气抹了抹嘴,皱着眉问

“你笑啥?”

不过好像真的有用,咳了几声后身子顿时暖了起来,从内而外散发着热气哪里还觉得冷。看见姑娘缓过来了,张扬想着她来这儿也有些日子了不知道她家在哪儿,不如乘这时候问个清楚改日好送她回去

“你家住哪哩?回头我再上县城就把你带去了”

“哥,我...我没家嘞。”姑娘说话变了调带着明显的乡音。

“咋没家嘞,你爹娘呢?”

“两年前,家里来了群穿军服背长枪的人,他们把我爹抓去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我娘说我爹是去干大事嘞,要我好好读书,读出来了就能见到他哩。后来,我娘去学校交了钱让我住在学校里头,不准我回家,去年我听说我娘也没了,说是拿根麻绳儿挂在房梁上吊死的,家里亲戚赶到的时候人都硬了。”

张扬看着眼前的姑娘述说着她的身世,不曾想原来也是个苦命的时候娃娃,突然想起来什么对她说

“你看队伍里的这些,个个都差不多大,也是熬不过苦日子。前几天给你搬东西造房子那个,都管他叫挺哥,别看他个子矮队里的力气活都是他干的。他爹是个赔钱货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后来被人打死了。他还有个妹妹长得水灵,那些个要债的看中了愣是要抢去做媳妇。他想着家里少个人就少张嘴,就能多出来笔钱,妹妹就不用被欺负了。”

林欢听了若有所思

“怪不得嘞。我看他老是拿张姑娘的照片看,原来那是他妹妹。”张扬笑了,又开口问

“战争结束后你最想干啥?”

“我?我爹我娘就盼着我读书出人头地了。那天炮火砸下来的时候我在看书根本不知道会有危险,这才没逃出去。”

“所以你就想好好念书?”

“对!”

她把背上的衣服搂紧了,转头去问张扬

“哥,你嘞,你最想干啥?”张扬喝了碗里头的酒叹了口气

“我也想读书,人人都说读书好,可是日子苦啊,活都活不下来哪里还读书嘞?我想等新中国成立了,咱们就都有书读了。”

“新中国,那得长啥样儿啊?”

“没人清楚,但一定特别美好。”

小朵又觉得冷就主动往张扬身边靠了靠,看着深蓝天空中挂着的那轮明月,月亮点越来越圆了,快中秋了吧,可又有几户人家是真的能团圆的呢?

“哥,其实我不叫小朵,我大名叫林欢。树林的林欢乐的欢。”

“林欢?”

“对,是我爹给我起的,他就希望我能快快乐乐的承欢于他们膝下,可是从今以后怕是没机会。咯”

张扬记得教书的先生曾经说过父慈子孝承欢膝下的日子是从古至今人人渴望的,可惜了,放着现在说也没多大意义。

“我也念过书哩,我真名叫张文远,是俺爷爷给起的,那会儿老头子就希望俺能有文化,能够志存道远。只是后来不读书了又入了队当兵这名字太文绉了,就自己给改了怎么说也改了个让人听了就觉得不好惹的名字啊。”

张扬回过头去看见姑娘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着了,他笑了伸出左臂悄悄搂紧了她。屋内的人透过油灯的看着外面靠在一起的剪影好似一对璧人。


      秋收冬藏很快就到了来年的二月。那日早上所有人都在梦乡之中。只听到好几声枪响,接着是不断的脚步声隐隐约约的炮火声。

“敌人打进来啦!”

屋里的人迅速起身穿好了衣裳出门集合,哨兵吹了喇叭让村民转移阵地。霎时间我村里一片慌乱,还在小屋子里林欢早就被吵醒,她不敢动起身看着屋外的一切。突然门被打开了,是张扬,他拉起林欢就往外跑,一路上枪林弹雨。他把林欢藏进了村里头的一个地窖里。那是所以手无寸铁的村民的藏身之处。

“小朵,你听好了,你在这儿待着,千万别出声儿。”张扬抓着林欢的肩膀看着她轻轻摇了几下,嘱咐完欲往外走。

“哥,外边儿危险!”林欢叫住他

“哥知道,你放心等哥打仗回来,咱们就赢哩,到时候哥带你去北平,咱们去见毛主席去看新中国成立,然后我们就可以一起念书哩。”

林欢哭着看着眼前的人,懂事的点了点头。张扬离开的时候她突然叫住了他

“哥!”

张扬站住了,林欢看着他的背影,从地窖投下来的阳光洒在他身上。眼前这个只比他大一岁的男孩有着单薄的身子骨在这一刻却像茫茫戈壁上的胡杨树一般高大挺拔,迎着风雨守护这片土地上所有的生命。

“我等你回来。”声音颤抖而温柔

张扬转过头去看着林欢,笑了,笑得是那样干净,林欢就这样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的消失在眼前。出了地窖的张扬飞快的跑回屋子拿出笔和纸写了些什么又找了个大的信封袋套上,就放在林欢所住的那间小屋子里,用稻草结结实实的盖住。他回屋拿起步枪就往外冲,他也不知道里面还有多少子弹,能够歼灭多少敌人,这一刻他没有什么害怕的了。

忽然间,一束火光一声炮响似乎要炸平整一片戈壁。林欢在地窖中被震耳欲聋的炮火声震倒在地,地窖上方还掉落着许多“窸窸窣窣”的砂石。林欢迷迷糊糊地的听到外头的声音

“援军来啦!援军来啦!”

又是熟悉喇叭声比之前听到的更为响亮,枪声越来越激烈。那是解放的声响胜利的声响,鲜红的党旗在林欢的眼前隐约飘动着,这片冰冷的土地被温热化开,最终归于平静。

那天,正好是立春

等林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里,她睁开眼看着周围一片洁白,刚想起床只觉得脑袋疼又重重的倒了下去。护士听到动静立刻进来将她扶回床上,并调了个舒服的位置让她坐着。

“外头发生了什么?”

“你昏过去了,不知道,战争结束了,咱们打赢了,这一块儿都解放嘞。”

“真的!”林欢听到消息后激动的差点哭出声来

“那那些士兵呢?他们现在在哪儿?”

“别着急,他们被接去北平安顿在大部队里了,我听说不管是什么兵只要参与了打仗全立了一等功。毛主席还准备亲自接见他们哩!”

林欢笑出了声,他的哥哥一定在那里,新中国要来了,他们的时代要来了。

出了院的林欢第一件事就是踏上去北平的路。到了那里他直奔军队总部找到了办事处的组长

“姑娘,有什么事儿吗?”组长站起来朝林欢敬了个军礼

“同志,我想找一个人,叫张文远。”

“好的,请稍等。”他坐下拿出册子翻了又翻找了又找,忽然皱了皱眉抬头看着林欢

“不好意思姑娘,部队里没有这个人。”

“怎么会呢?张文远,是陕甘宁军北区第五小队的。”

组长低下了头轻叹一口气说

“姑娘,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儿,当初陕甘宁边区的那一场战役规模巨大,伤亡也惨重,战争结束后统计下来八支小队当中幸存下来的,就四五人而已。”

林欢两眼空洞的看着桌上那本册子,脑袋也是一片空白,这一打击对她重大,她甚至不敢相信。

“报告!”

“进来!”

门口一声铿锵有力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林欢回头一看是戴成,他和以前一样只是看起来很干净了,军装穿的笔挺脸上的棱角也显得更加分明。只是,没有了一条胳膊。

“戴成哥?”

戴成一看见林欢就知道她此行来的目的,向组长敬了礼之后开口

“组长,这姑娘我认识,我也有东西给她,就交给我吧。”组长回了军礼朝他点了点头

“小朵,跟我来吧。”

林欢被戴晨领到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不大但里面却干干净净,被子叠的整整齐齐任何摆设都放的恰到好处。戴晨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林欢,林欢到处里面的东西,有一张纸一枚勋章和一本小小的军绿色上面印着人民解放军的册子。那是枚一等军勋章,她翻开册子里面清清楚楚地写着

姓名:张文远

性别:男

民族:汉

出生日期:1928年12月17日

再往下就是成就了

军衔:一等军(殉国)...

林欢双手颤抖地打开那张纸,是封书信,是张扬写的,字迹清晰,笔锋苍劲是读过书的底子。


给林欢

      小朵,对不起,哥可能等不到和你一块儿去北平一起迎接新中国的成立了。但哥很开心,因为你能见证新时代的到来,挺好...哥虽然遗憾,但是哥相信那一定是个顶好顶好的时代。你问过我新中国是什么样子的,我想那时候每个孩子都有书念,每个人的生活都能过得很幸福。你要替哥好好看看这个新中国,把那些美好的,繁荣的全感受一遍...对了,天气凉了就记得多穿件衣裳,照顾好自己,哥就不再你身边了。

                                                                                                                                        张文远留

林欢的眼泪一滴滴的砸在信纸上看完后向后倒去,被戴成一把扶住了找了个椅子让她坐下。自己则靠在桌子上

“那年国民党杀进村,来势汹汹,又是枪又是炮的。扬哥冲在最前面端起枪就打,击毙了好几个敌人嘞,我那个时候也就在他旁边可是突然一个炮打过来他一声‘卧倒’把周围的兄弟们都压在身下,自己却被击中了,我也没有了意识。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炸断了一条手臂,可我知道扬哥....扬哥再也回不来嘞。我回了村里想找他的尸体。可那里横尸遍野,死了的弟兄被炸得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出来谁是谁。我一个个的找终于找到了他我认得出来他的,他口袋里还藏着支钢笔,他和我说那是他读书的时候留下来的。”

戴吃说的也止不住想哭,他深吸一口气缓了一会儿。继续开口

“这封信是我在你住的那间小木屋的稻草下面找到的,你说奇不奇怪,那片地被炸得一片焦黑连周围是书都无一幸免,可这封信竟然奇迹般的留下来了。我想,注定是要落在你手里滴。”

林欢坐在椅子双手掩面哭的泣不成声,那个曾经救了她对新生活充满希望的男孩子就这样消失不见了。他可想念书嘞,可想知道新中国长啥样嘞,可为什么偏偏有理想的人却得不到最终的回报。

林欢留在北平一直到1949年的10月1日,那日开国大典她去了。她带着张扬的愿望站在广场看着阅兵方阵走过,听到了主席宣布新中国成立,瞧着人们的欢呼雀跃,她仿佛看见了未来,看见了祖国的繁荣昌盛。

大典结束后,在戴成的陪伴下林欢到了烈士园,因为张扬就被葬在这里。这里一片郁郁葱葱,放眼望去夹杂着的全是灰白色的石碑,林欢想着这里是多少人的生命啊,其中又有多少人和张扬一样拥有着最好的年纪却永远停在了那一年。

林欢在一排排的墓碑中穿梭,终于她找到了他。方正的碑石上刻着几个大字“烈士张文远之墓”她蹲下来额头紧紧的贴住石碑失声痛哭嘴里喃喃道

“新中国成立了....你看见了吗?你是...英雄!你看见了吗?”她哭得揪心,累了就倒在石碑旁仰面流泪颤抖地说

“你回....来呀,你回来呀!”

她的头就这样靠在墓碑的一侧,像极了那年靠在他的肩头。

许多年以后,陕北的边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民风淳朴谷堆满仓。胡杨林成片成片的守护着这里世世代代的人,但依旧有人记得,这片黑土地上曾经闪耀着红色的光。



林欢,1929年4月3日生,1949年入党,人民教师,一生致力于教育事业。于2009年12月17日去世,享年78岁。



张文远,1928年12月17日生,1946年入团,属陕甘宁军北区第五小队,1948年2月壮烈牺牲,享年20岁,授予一等军,入烈士陵园。

愿山河犹在,国泰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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