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条环

每次当我想要找寻色彩温暖的回忆,都会被框定在儿时的片刻里。明快的色彩是黄与绿,明黄的柔嫩,像是姥姥铁锅里铲子翻过的初熟炒蛋;又像是在儿时看来遥远的道路尽头,那几株被太阳烤焦了躯干的向日葵。绿色是贯穿春夏的,后墙篱笆外的垂柳枝摇,和水沟里囤积的旧雨,泛着青苔郁绿。它们的味道糅合在一起,像是青草味道的面团,是手用力捋过野草后顺着掌纹蜿蜒的绿意,也是外婆不断摔打在案板上的面团,声音如同南屏的晚钟,沉闷踏实。


咚、咚、咚。


记忆里的柳条环,我只编织过一次。这种意料之外的独特,替这段回忆篆刻了可以记录在案的姓名。我时常回忆起,心绪也会变得宁静,再然后就是一阵突如其来的酸楚。我想念着遥远的过去,姥姥家烟囱的炊烟,走廊里乌涂涂的酸菜缸,横搁在炕沿上的,搅碎了大把辣椒的手摇机器,它们散发着故思的香甜,用手推着我前行,又不断牵扯着我回去。后院前道的石子被板车碾过,卖豆腐的老人悠扬的吆喝与豆香赛跑,我也捧着一碗黄豆向前跑着。我在和自己赛跑,记忆里的自己重叠到了模糊的幻境里,我只能看见发令枪的青烟,却看不到未来的终点线。


我如此痛苦,却又如此幸福。我还有很多想要讲述的秘密和回忆,可我却不能一一道来。成长可怕的来临了,即使对于年长一些的人来说,回头看看二十几岁似乎皆可一笑置之,而我却如此茫然无措。姥姥家案板上的刀剁声,和新年时带着火药味道的碎雪,都顺着眼泪揉成星屑,闪烁在遥远无际的高处。


风儿静,月儿明,树叶遮窗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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