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五年过去,这几年,发生很多事,有寻常的,也有不寻常的。
老者除了偶尔帮着郑大海做些船上检修的活儿外,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家中帮着海生娘做些家务,最主要的是照看小天儿,看着小天儿日渐成长,越来越聪灵,让原本看惯生死的他,感到无比的欣慰和庆幸,觉得自己也如这孩童一样,重获了新生,而事实上也确实是小天儿给了他新的生命,因此,小天儿在他眼中就成了这凡俗生活的全部。
从呀呀学语到蹒跚走步,从千奇百怪的童趣考问,到衣食冷暖的牵挂劳心,每一个阶段,每一点细微之处,都牵着他的心弦。
符天五岁了,个子和寻常孩童差不多,浓密的头发过耳垂肩,五官俊朗,小脸上笑容不断,小嘴儿也总是问个不停:
“为什么海生哥能管婶子叫娘,我就不能?
为什么海生哥叫你符爷爷,你却让我叫你符叔?”
为什么郑大叔也管你叫符叔…?
为什么昨天那只小鸟怕海生,却不怕我?
为什么我肚子里有东西,海生没有?
为什么……?
为什么……?
每到这个时候,海生娘都借故去忙活家里的活计,赶紧离开,而老者就只能无奈地逐一去解答,可关于最后的几个问题,他也无法给出个合理的解答。
昨儿海生从海边帮郑大海干了一上午活儿回来,在院子里陪小天儿玩会儿,小天儿看到一只漂亮的小鸟在晾杆架子上落着,便想过去看看,海生自告奋勇的说帮小天儿去抓,海生身高已经与成人无异,伸臂正好可以够到架子上,提气轻身,蹑手蹑脚的凑过去,可没等到跟前,小鸟还是就警觉的飞走了,失望的海生只好转身回来哄小天说赶明儿他做个网到山里去帮他捕个更好看的,正说着呢,那只鸟又飞回来落在原处,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左摆右动的看着小天儿,小天儿没管正在哄他的海生,迈开小步子,噔噔噔的跑过去,朝着小鸟一扬小手,谁料那只颜色漂亮的小鸟竟然自己扑楞楞的飞到小天儿手掌上,锉着双翅,用半截红嘴轻戳着小天儿的手心,戳的小天儿哈哈的笑着,随后小天儿就这样托着小鸟跑到在厢房盘膝静坐的老者身前,献宝似的给老者看,海生楞楞的跟在后面。
院子里,两个孩子的一举一动都在老者的心里,看到那个奇怪的小鸟,老者也没在意,那就是只普通的山雀,羽色比较艳丽些,本来他想用术法控制那只小鸟,让小天儿抓到它,给他玩,没想到那小鸟竟然自己飞到小天儿手上,此刻用神识再次察看了一下小鸟,还是还是一只普通的山雀,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山雀见仨人都在看它,赶紧展翅疾飞,从门口直奔高空飞去,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随后就产生这个问题,海生也满是好奇地附和着小天儿问老者,为啥那鸟儿怕他却不怕小天儿,还好像很喜欢他一样。
对于此问题,似乎什么都懂的符爷爷也难以解释清楚,最后只能说我们小天儿聪慧可爱,连鸟儿都愿意跟他玩,海生就傻傻的信着,而小天儿就兴奋的乐着。
至于小天儿说他肚子里有东西,当时可把老者吓一跳,忙分出一缕神识进入小天儿体内,仔仔细细的察看一番,可无论怎么检查,也没发现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以他的修为境界,不可能查不到,无奈,最后又细细的盘问了一遍,小天儿又说,好像是睡觉的时候才能梦到,这让老者哭笑不得,折磨人的小家伙儿,这梦里的东西也拿来问,唉!愁人呐!
平常闲暇时,老者会教海生一些强身健体的功法招式,郑大海知道老者是个修武的高人,没事时也跟着海生一起练练,别说,这郑大海爷俩还真有些习武的天赋,几年下来,爷俩进步挺快,尤其是海生,原本身体长的就比别的孩子壮,自从和老者习武练气后,更是愈发的强壮,已和成人无异,甚至更高大些,老者教的口诀招式,他都一丝不苟的去练习完成,朝修暮演,从不敢懈怠,这股子执着认真劲儿很是讨老者的喜欢,不经意的察看了一下海生的身体属性后,发现这孩子居然和他一样是单一的火灵根的属性,这很是难得的,大多数寻常人都是没有灵根的,极少数有灵根者也是五行属性混杂,但只要有灵根,那就可以修炼道法,而这纯粹的单属性灵根更是万中无一的好苗子。
此后,老者慢慢的开始教授海生一些修真之法,海生不笨,但也不是很聪明那种,老者叫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弄不懂的口诀,就一遍遍问,老者就不厌其烦的一遍遍讲解,如此这般,海生这孩子竟然很快地入了修道的门槛,且略有小成,达到了练气一层,这让老者不由得刮目相看,逐渐的教给海生一些更深层的功法。
至于郑大海,就没有什么灵根了,岁数也过大,即便曾经有,也泯灭在这些年的生活当中了。
最让老者头疼的是小天儿,他知道这小家伙儿的不凡,所以很用心的想把道法传授给他,可结果这家伙学的是挺快,可忘的更快,本来他也测过小家伙儿的五行属性,看看到底是什么灵根,可测了多次,最后也没测出来,小家伙儿的身体就像是一块儿无暇的美玉,不属于五行的任何一个,和平常人差不多,可又有别于平常人,和他的来历一样,透着难解的神秘色彩。
除了教授海生功法外,应付解答小天儿的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成了老者生活的全部,不过每每看到小天儿那招人疼爱的样子,这种折磨倒也成了一种幸福。
符天过了五岁,老者就把他带到自己房里睡了,符天起初不太习惯,可在老者那层出不穷的戏法和惊险好玩的故事的引诱下,便主动的留在老者的房里了。
那艘精美的小舟成了海生和小天儿的玩具,经常被海生扛到海边,然后带着小天儿一起划来划去的玩耍,每到此时老者都是笑眯眯的坐在岸边大石一边悠闲的钓着鱼,一边顺带看着,有几次海生娘不放心小天儿,不让海生带着下水玩船,后来郑大海得知后就说她,你这是瞎操心,没看符叔在看着嘛!有符叔在,没事!
之所以这么笃定信任,是因为有一次出海归来,大白天的遇上狂风暴雨,风疾浪高,大船怎么也进不了港湾,正焦急的时刻,望夫崖上一个身影如一颗流星般穿过层层雨幕,落在船头,郑大海惊诧之下,定睛一看这不是符叔嘛!随后符叔让他们都进船舱,他们不明所以的照做后,等符叔再叫他们出来时,天色已经放晴,船也安静的停泊在岸边,打那以后,船上的人都知道了这个符叔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平时见面都是十分的尊重和敬畏。
此事过后,陈三和长柱他们就总是缠着郑大海,让他和符叔说说,能不能也教教他们怎么修武,郑大海逼于无奈就和符叔提过几次,可是符叔没有答应也没拒绝,只说如果郑大海愿意教他们,那就把他学到的交给他们就好了。
没多久,村里从七八岁到四五十岁的,只要有空闲的都跑到海边跟着郑大海来习武强身来了,反正就算练不好也练不坏,总是有益处的,其中陈三、长柱、小春,王老大这几个人最卖力气,安海村多少年都没有过习武的人出现过,长柱听他那行医的师父说过,那些修武的高人,能飞天遁地,摘叶伤人,他们的强大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所以眼前有这大好机会,怎能不卖力认真的学。
于是,在海边,就形成了一道有意思的画面,一个老头坐在大石头上,架着鱼竿,悠闲的钓着鱼,离栈桥不远处一条金黄华美的小船上,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在嬉闹着玩着水,岸上,一个大汉面朝大海沉腰扎马,不断挥拳踢腿,身后站着三四十号人,也在跟着认真卖力地比划着,修武强身之气,蔚然成风。
安海村的日子过得无比悠闲,眼前这个小家伙儿一天比一天高,一天比一天有意思,这让老者有了些许安度晚年的错觉,有时甚至都会忘了自己还是个修道之人,而那历经千年,难以忘却的刻骨仇恨,似乎也淡化了不少。
道心被这些凡尘琐事打磨的越来越圆滑,境界的恢复竟比以往刻意求之时,恢复的更快,道池内,在那朵散发着丝丝灵气的道莲旁边,一根如火晶般的莲茎,悄然伸出,其上一朵殷红的的花骨朵含苞待放,如雾的灵气萦绕在周围。
临仙双花境,老者没想到会恢复的如此之快,这片天地灵气稀薄,远远不如他那一域的灵气精纯,浑厚,五年多的时间能恢复到这一境界,已出乎其意料,照此下去,重拾巅峰之境似乎也不那么遥远了。
只是这安海村南北山上的神秘,却让他难以安下心去体悟境界而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