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草记

割青草,可不是现在村干部指挥着低保户,贫困户的老头儿,老太太们没事搞环境整治,每天还能有几十块钱的收入。我说的个青草,是四十年前的事。

1980年代,农村土地分到了各家,村集体统一耕作的模式结束了。那时生产力不发达,大小农机都缺,农民只有靠自己喂牲口来耕种土地。有的人家喂一头驴子,有人喂一匹马,有人喂骡子,还有人喂一头牛。那时的农村鸡鸭鹅,羊,猪,都喂,猫和狗自然不缺。鸡鸭鹅,这三种家禽每家至少有一种。牛马驴子这三类牲口每家至少有一头,有的人家喂两头。我们家先是喂了一头小毛驴,后来嫌力气小,又喂了一头黑色的牤牛,这头黑牛刚买来时瘦的皮包骨头,那一年我和别人合伙轧花榨油,分的的棉籽饼都喂了这头瘦黑牛,一年下来,这头牛长得膘肥体壮,油光发亮的毛色,雄健威武的体态,往那一站,虎虎生威,干起活来更是令人羡慕。冬天的时候,就喂它们玉米杆,那时各家都有铡刀,把晒干的玉米杆用铡刀轧短了,在水里淘洗,再用粪叉捞出来空干,然后添加进牲口槽里,每天的晚上这头牛和那匹驴子就在一起吃草了。夏天里,就有喂它们青草了。我自己初中三年级只读了前半年,就辍学回家了。回家后,冬天和别人合伙轧花,弹花,榨油。夏天跟着父亲种庄稼,给牲口割青草。

有一年的夏天,我们结伴去县城西边割草,要穿过县城去,听说那边的草长得好。我们吃过上午饭,拉上各自的人力车,七八里的路,没有觉得费了什么劲,还是那会是少年,农村人有耐力,也是锻炼出来的。那时玉米已经结穗了,县城人的玉米地青草长的异常茂盛,他们有钱投资买化肥,所以,地有劲,庄稼和青草一起疯长。我们都钻到玉米地里起劲的割草,也不觉得热,恨不得都装到自己的拉车上。天近傍晚时候,我们每个人都收获满满,心满意足的回家去,穿过县城的时候,正是人们晚饭的时候,那时刚有电视没几年,县城的东西大街上,有人把电视放在街边,边看电视边吃饭。

回家天已经黑透了。也不觉得累。想想那时的年纪也有十五六岁了。现在十五六岁的人,都正在读书。今年六月二十号我和妻子女儿去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参加儿子的博士毕业典礼。这经历应该是我一生最值得自豪的一件事了。要知道每一年中国毕业大学生上千万,毕业硕士生七十多万,正常毕业博士生五六万,清北华五,985大学就那几万人。安人口比利算下来,我们家也算凤毛麟角了。以前我也知道那里还有一个科大少年班,里面招的学生小的才十四岁。真是相同的年纪,不同的经历。在我们钻进玉米地里给自家的牲口割青草的时候,我从不曾想过我们的同龄人在中科大少年班读书,听说西安交大也有一个少年班。

四十年后,我居然有两个子女读了国家名牌大学的博士生,其中一个已经完成学业,顺利通过答辩,拿到了博士学位证,看见他身穿博士服,头戴博士帽的喜悦样子,我的心情激动。

说着说着,说远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经历。那随时间远去了的往事,是一代人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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