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启行
1
记不清是梦中，还是现实，
或许两种都有，彼此独立却又那么真实。
有一个我，在黑夜里的梦，沐浴着光；
另一个我，在炙热的光里，遭逢着雨。
你是你，一个被我遗忘在梦里的人；
我是我，一个分不清梦境真实的我。
梦里，我们紧紧相拥，
彼此交融依偎至天明。
你不弃我的贫圮，
我包容你的性灵。
我们相逢在每一个孤单的夜晚，
彼此相偎，索取温暖，
在黑暗里相守至黎明。
我爱你，
不止是因着相守片刻的温馨，
不止是因着夜里呢喃的温情。
天明鸟语，
睁开眼，没有你，
我也不曾记得有过你！
平静的波心不起涟漪。
偶然的夜里，让我想起你，
分不清梦中还是现实，
似曾爱过你？
却不曾记得：
偶然遇见你，
偶然爱上你；
偶然拥抱你，
偶然错过你，
在转瞬间没了踪影。
我们分别，在黑夜的篱墙。
梦里，
有一个声音在轻语：
我想去找你！
（摘自2018-6-15《秋的日志“两段记忆”》）
2
叶秋做了一个梦，醒来后写了这首诗，也是在梦里惊醒后偶获的灵感，他想分享给姗姗，不仅如此，他还想去找她。
再次坐了两个小时的大巴，叶秋下车后便去城郊买了一朵玫瑰花束，用粉色的丝带系好，精致的礼盒装着。他走时特意吹了下头发，换了件小西装，还找王宇喷了点儿香水，但这样的准备似乎都在将近一个下午的等待里少了许多效用，姗姗说她学校有事，一直到晚上才提出在操场见面。
聪明的女孩仿佛是预料到了什么，叶秋去时看其有一个闺蜜陪在她身边，她身上的打扮也并不像是忙碌了一天的样子。“你来啦！”看见叶秋走来，姗姗把头抬起，只是那双眼睛却是往四周转着，像在躲着什么。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啊？”姗姗看见了叶秋手中的盒子。
“哦……是我买来的自行车上的零部件，回去要给换的。”叶秋眼睛里跳过了一丝慌乱，但他很快便掩饰道，他喜欢骑车姗姗是知道的。
听到话，姗姗只是“哦”了一声，便扭过头不再做声。
须臾过后仍是无话，叶秋就坐在姗姗身旁，姗姗的闺蜜也并未走远，就坐在二人的另一侧。已是和上次截然不同的感觉，仿佛两人之间隔了一块墙，但叶秋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犹豫着，局促地把身子往姗姗那边挪了挪，却仍保持着一线必要的距离，他说：“姗姗，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姗姗却似早已意料到一样，眼睛仍怔怔望着前面，甚至头颅都没有半点的偏动。
“有啊……”姗姗说，“……是我们学校的一个学长。”
心里刚刚燃起的火焰被顷刻浇灭，但叶秋却不想放弃。他侧过身，正对着姗姗，眼睛也随着身子一起转过来盯着姗姗的双眼，他认真地对姗姗说：“我一直希望能够找到那样一个女孩，我们可以一起陪伴，一切成长，共同经历挫折与磨难，我们的感情会在这样的陪伴中愈加坚定，我们的关系会在这样的相守中愈加坚韧，黑夜里相互宽慰给予温暖，风雨中彼此扶持共克时艰，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弃对方，我们知道彼此的一切，会一起相知、相爱，最后走进婚姻的殿堂……”
这些话已经在叶秋脑中演练过很多次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那个用彩纸包装的精致礼盒从身后拿了出来，拆开礼盒里面是一支红玫瑰。“……姗姗，我希望那个人是你，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不是“做我女朋友吧”而是“可以做我女朋友吗”，那句话在最后还是变成了恳求般的询问，是和上次表白丹时不一样的话。
这样的凝视让姗姗再也不能将眼睛避开，她转过头，眸中充斥着慌乱、尴尬，甚至有一分羞恼。
“我刚刚不是说过自己有喜欢的人了吗？”
“但你们还不是恋人，不是恋人是否代表我还有机会，”叶秋不依不挠，“如果我知道你和他已是情侣关系了，那我一定不会来打搅你们，只会祝福。”
叶秋像是化身为了一个无赖，脸皮特厚纠缠不休的那种，平日里极为在意的自尊仿佛也在此时卑躬屈膝、下贱乞怜。
“对不起，我暂时还没想谈恋爱。”姗姗说，她拒绝了叶秋的花。
当是尴尬的一幕，叶秋感觉喉咙生哽着，像是被塞入了一块石头，他明白了此事当是没有结果的，早该料想到。“那，这朵花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吧，以朋友的身份，祝你找到自己的幸福。”叶秋咧开嘴，笑着说道。
“谢谢。”姗姗回应道，终于收下了那束花。
“那么，可以再给个拥抱吗？”叶秋想说“就像上次一样”，他张开了双臂，姗姗没有退却。
二人一触即分，即使在拥抱的时候也能感觉到那一份尴尬，叶秋实在是有些得寸进尺了。一旁的闺蜜看见了这一幕立马上前把叶秋推开，她突然声色尖锐地朝叶秋吼道：“干嘛？说话就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霎时间叶秋有些懵了，敢情她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恼羞成怒、动手动脚的无赖了，想想好像也是，自己确实是做得极为过分，这不是成心占别人便宜是什么？
叶秋苦笑着摇摇头，他太留恋了，留恋那样的宽慰、那样的温暖，然而过往的遭遇和心里的孤苦是万万不得说的，更别论让旁人知晓——他是有多想遇到一个温柔知心的女子呀，就像做的那个梦一样，就像他对姗姗说的话里的一样。
“对不起。”叶秋退了一步，歉意地点下头，这个脸皮特厚爱耍无赖的男生终于退后了，他终于不再纠缠不休。
叶秋很快离去，先前那女孩的嘲讽像是一把把尖锐的小针扎在他的心上，他不敢再留太久，怕如此真会被二人当作一个不做不休的浑人。
那晚他没有找旅社住下，他去了曾经和姗姗吹过风的那个江畔，坐到深夜，然后在昏暗的网吧内睡了一觉，打开的屏幕闪烁着微光，但他也没有玩游戏，只是把身子蜷缩起来深埋进沙发里，他总感觉有些冷。
次日早上他去了姗姗的宿舍楼下，带去了一杯豆浆、一根油条和几个豆沙包，他记得姗姗爱吃甜的。姗姗出来的时候眼睛里仍然能看到慌乱和无措，叶秋突然心生些愧欠起来，但这一次他并没有多做停留，把餐点交给姗姗，简单地道了声“记得趁热吃”，便转身离开，离开时也没有丝毫的回头，脚步稳健，挺直胸膛，直到身影消失在路口转角，仿佛是在找回失去的自尊，他记得此前曾对自己说过什么？明明说了不会再去急于寻找的，为什么还是这般的不长记性？
不管怎样，这样的后知后觉总改变不了既成的结果，他该知道自己又失去了一个关心自己的朋友，一个可供聊天且愿意施与慰藉的亲密伙伴，而这样的孤独都是他自己一步步造成的，他本该也能多享受些陪伴，却因为自己的贪心亲手葬送了一切，终究只是咎由自取罢了。
“你还不明白吗？”
叶秋如此对自己说。真是一个不配拥有宽慰和温暖的渣滓，怨不得谁。
3
他又做了一个梦，和过往的无数次一样，醒来好久他仍在细细回味。
只是梦里的那个人却随着时间的流走越来越模糊了，叶秋拼命想让自己记住梦里发生的一切，他牢牢想记着每一个细节，特别是那股温暖，但记忆还是在不可阻挡地变得模糊，都说醒时人是记不住梦里的事儿的，大概如此。
无声的黑夜里，无数次从黑暗中惊醒的时候叶秋会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像是明明知道自己苦求的东西、深爱的人就在那里，却无法阻止它和她的离去，不管在这一面如何拍打，那扇横亘在梦境与真实之间的大门都不会敞开，于是在这样的黑夜里，那个因惊醒而翻坐在床上的男孩又常会因这心绪思惘而淌下热泪。
可知不可得，你究竟在哪里？我记得你在梦里留下的温暖笑容，却在现实中找不着你遗留的半点儿踪迹。
每一次的打击都能让叶秋保持一段时间的冷静和安分，本也不差，何苦四处卑微乞怜？倒不如做好手中的事，慢慢变得优秀。
他不再去想那些不着实际的东西了，他没日没夜地泡起图书馆来，但并不是翻看专业上的书籍，相反他对自己的专业一点儿也不感兴趣，甚至他没有一点儿去琢磨那些高深学术的耐心和心思，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竭力排斥着那种苦苦作学的感受，然而他却对很多文学上的东西深感兴趣，那些细腻而颇富情思的文章总能深得共鸣，他即便是看上一整天也不觉得累。
他偶然又翻到了曾经看过的那本注解《诗经》的书：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猎人向姑娘求爱，只带了一点猎物，一捆柴禾，他对姑娘说：‘低到尘埃里，我们就做尘埃里俗世的夫妻吧，用火温暖身子，用猎物温暖胃，便足够了。’
姑娘收下了猎人的猎物——白茅包着的獐子和小鹿，还有用白茅捆扎好的柴禾。姑娘望着面前孔武有力的猎人，一颗心只管扑通扑通跳着，哪里还顾得上犹豫啊，她一头栽进了猎人爱的怀抱，成为了猎人最珍贵的猎物。
从此乡下野外，草垛后、沟旁、渠畔、桑园里都成了二人偷偷约会的地方，月亮高高挂在天上，静静罩着两个相爱的人，静谧的月色轻轻漫过。
‘舒尔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月上柳梢头，姑娘来了，年轻的猎人远远看到，心中欢叫一声，哎呦，我亲爱的人你终于来了，他急不可耐地一把抱住姑娘，亲吻怀里的人儿，爱抚怀里的人儿，仿佛任何的言语都无法诉说此时心中的思念。姑娘一边羞涩地躲闪着，一边咬着他的耳朵根关照，哦，亲爱的，请你慢一些，再慢一些，别动了我的配巾啊，别惊动了那些狗惹得它们叫……”
4
翻看着的时候偶尔眼眶会变得湿润，一点点看下去会感觉到汩汩暖流透过书页渗进心膛，就连微抿的唇仿佛也会尝着几分甘甜。
就让我们为这书里的人儿们祝福吧！就让我们把那份爱的美好甘醇珍藏在心底吧！
只是，现在那样的爱情似乎很难再寻到了，其实并不需要多少奢华的物件作装饰陪衬，只要质朴纯粹，可相守不弃就好了。
只是，叶秋经常能在网上，在各大论坛上，甚至在周围人的口中听到，他们对爱情的质疑，他们对纯粹和质朴的嘲讽揶揄，他们称呼那些东西为落后的物件，是需要被社会的发展所遗弃的，可叶秋又分明能够看到，那些大肆宣扬着这些东西的人大多过得并不幸福，甚至不及书里所绘的一半——又或许只是早已忘记了它们真正的模样。
如果可以，叶秋愿意生活在那样男耕女织的世界里，只要和平、安康，他愿意与心爱的人守着平凡的日子，相敬如宾，琴瑟和鸣。
5
日子重回正轨，叶秋忽觉自己可以做点儿什么来，他一遍一遍地翻看着图书馆里的那些书籍，有时翻了好久也不能找到一本能够让自己感触颇深的书来，他突然一拍脑门，恍然道：“为啥不自己也试着写一本书呢？”
对啊，与其看着别人的经历倒不如自己也去尝试，他不是有那么多的心中所悟吗？不是有莫多想要倾述的心绪吗？既然没人听也没人愿意了解，那何不就自己将它们记录下来呢？
说干就干，从何处开始着笔呢？就先从童年到高中的经历说起吧。
这下叶秋真的就开始每日到图书馆写自己的第一部小说，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了，他要把自己的一切都写下来，即便现在没人能懂，但他相信以后总会有人能领会他此时所想的一切的，一样的感同身受，一样的志好追求，他时刻都在期待着那个人的出现。
他给自己的第一部小说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秋雨枫语》，且每写完一章他都会发在空间里，发完后他又常会按捺不住地看看有多少浏览量以及赞的个数，他想知道有多少人在关注自己，以及在这关注的人中是有几个人认真读过且能多少领会一点儿他想要表达的东西的，因此当QQ界面右下角的那处闪现出提示空间信息的红色数字时，叶秋都会怀着雀跃和激动的心情迫不及待地去点开它。
日子在一天天流逝，距离期末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在这期间里叶秋还骑车去了一次姗姗在的片区，近百公里的路程他骑了快六个小时才到，但叶秋并没有去见姗姗，他猜自己与她或许以后也很难再见面了，他之所以会去一是为了完成当初对姗姗说过的骑车过去的承诺，二是为自己后面的骑行之旅积攒经验。
哦对了，说到骑行那也是叶秋心中愈加坚定的一个目标了，和写小说一样，都是他拿定主意就会一直坚持下去的事，我们的主人公有时候可是很执拗的，认定的事儿八匹马也拉不回，他心中早已有了一个大胆惊人的计划，他打算暑假去长途骑行一次，至于目的地嘛，本来是想随着单车协会的朋友们一起尝试下川藏线的，但奈何买车以后他的钱便所剩无多了，他便打算骑去广东，去找找数年未见过年也常不回家的父母。已经计划很久了，叶秋早在去年就已开始攒钱，甚至寒假的那次假期工也是为了买单车而准备的，他早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出去看一看，那会是一次怎样的旅行呢？会发生怎样的事，遇见哪些不同的人？
然而这次旅行他不会告诉家中的任何人，甚至此类的事儿从今以后他都不会再告知任何不理解他的人，他受够了那种打压和诋辱，也厌极了家人的冷漠和讥嘲，他想真正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管前途如何渺茫，不管过程如何艰难，他都一定会坚持到底，就从这次的暑假之旅开始。
他在学校的校园墙上放了一张招募骑友的帖子，不多一会儿下面就有了好些的评论，叶秋细看了下，有加油支持的，但更多的人却是质疑，有朋友在下面留言：“骑行的这位，勇气可嘉，但你有没有想过路上会发生哪些意外呢，万一摔车了咋办？万一车子爆胎了咋办？万一路上遇到抢劫的咋办……”原来叶秋在他心里就是这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小子，叶秋看了只是笑笑，没有多作回复，有些事情你不去做的话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能不能行，过多的事前忧心到底只会裹足不前罢了，一切都当“尽人事，听天命”，只要尽力做好你所能做的全部。
其实此行他也并没有打算结伴，他发布帖子的目的也只是想看看到底有多少人会有着和他同样炽热的心罢了，结果看来，他当是一个异类，人们往往都会羡慕这样的事，但却少有人真正会去做的，所以他们只能留下几声鼓励和感叹再添之几句“勇气可嘉”等等若有深意的话来，所以孤身一人的叶秋往往就只能独自前往。
6
临走前夜叶秋久久睡不着，他起床又检查了下骑行的装备，被擦洗得犹如崭新的自行车停在宿舍里，后货架被绑上了一个鼓鼓的驮包，驮包顶上还用弹力绳捆了一顶便携帐篷和一块防潮垫，他又检查了里面所携带的东西：碘伏、创可贴，雨衣、雨裤、鞋套，还有补胎工具等等，甚至还带了一把防身用的折叠刀。确认装备无误后叶秋又把手移到了车前，刚好看见龙头右边那段被削平了的车把铝管，心中突然一紧，但他又想着，这是早已下定决心一定要去做的事，如果半途而废那才会真正的后悔呢。
说走就走，出发的那天早晨叶秋在宿舍楼的洗漱间内给自己拍了一张自拍，发到空间里，配言：“准备出发，愿一切顺利。”
然而，七月才是山城真正感受到夏天炎热的开始，几乎每年的七月上旬到八月下旬整个川渝地区都将沉浸在闷热的天气里，这也意味着叶秋极有可能在接下来一月有余的旅途中都无法避免太阳的暴晒。出发的当天天气灼热，叶秋只能跟着导航走，但这种对体力上的消耗却不是平时的休闲骑能够感受到的，常有公路大道不能抵达的线路便只能抄小径前往，所以叶秋常会从人家的院子前经过，在遍布鸡粪和青苔的坝子上碾出一条长长的胎辙，然后，惊得一阵鸡飞狗跳。
但是不管到哪个院子都能遇上人们惊异的注视，有时甚至会有光着脚丫的小孩一路追着车包跑，然后又在闻声出来的大人一声呵斥之下乖乖停住脚步，孩子们只好停住脚步看着这个头戴头盔打扮奇怪的大哥哥远去。
有时追着车跑的不只有孩子，还会有来者不善的家犬，它们的听觉和嗅觉都极为灵敏，只要有一点儿异样的信号出现在它们的领地立马就会被其发现，好几次叶秋都被两三只狗追着跑，越是因害怕而加快速度它们就越是追得欢快，叶秋就曾因此差点儿栽到了田里，后来他也学聪明了，但凡是途经远远就能听见狗叫的人家就跳下来推着车走，看见狗盯着瞧看时也断不可表现出丁点儿的畏怯，这些狗都是些欺软怕硬的主儿，若是走远了还不依不饶的话叶秋也不介意狠狠地朝其跺上两脚，结果倒是这些先前还追得欢快的小东西们反而受到了比人更甚的惊吓，全身的毛如同触电般竖立，便只能停留在原地干吠两声了，再不敢向前一步。
本想饿的时候就咽两口馒头应付，后头叶秋才发现那又冷又硬的东西根本顶不了饥饿，身体在正午炽热的阳光下脱水极快，嘴唇上已没有一点儿唾液，上下嘴皮只管干巴巴地黏在一起，如此在偏僻的乡野小道上前行，在一些稍陡的坡叶秋已经不能再骑上去了，他只感觉头晕脑胀得厉害，所见的空气也是呈扭曲状，在炽热的骄阳下，在小道两侧的玉米地上，不断地往上升腾。叶秋开始担心自己会中暑，他想起了幼时有关于一个人在炎热的天气里中暑晕倒却因无人发现而被活活晒死的听闻，他环顾了四周，除了近一人高的大片大片的玉米林就是明晃晃地反射着刺眼阳光的水泥路，没有一点儿人烟，就连早前常有见到的家犬仿佛也失去了对这位陌生闯入者的兴趣，没有听到远处传来一声狗吠。他看了下导航，离小镇还有十来公里，于是又忍住了喉咙里的干涩，继续踩踏向前。
直到下午两点才抵达小镇，这也是他规划的当天行程的中间点，随便找了个川菜馆填充了下饥饿的肚子，叶秋推着车来到了一家银行门口，里面开着空调，他便把车停在门外的树荫下，然后钻进凉爽的室内靠在排椅上小憩了一会儿。
等到最热的时分过去叶秋又得抓紧时间赶路了，他穿过小镇，乘轮渡过了长江，一路向南。傍晚时乡间下了大雨，猜是不会持续太久的，叶秋便干脆在路边找一处竹林暂避片刻，但林间不严密的叶子并不能阻挡雨淋，豆大的水珠很快就啪嗒啪嗒地打在了头盔上，一串接着一串，在上面碎开并在眼镜上涂满模糊的水渍。村口对面有一个瓜棚，但棚内有个老爷爷将装满西瓜的三轮车停在里面的，狭小的空间并不允许再挤入一人，村口的雨棚下有个老奶奶在洗衣服，她冲叶秋喊道：“小伙子，要不进来躲一躲吧，看这雨多大啊！”叶秋被这喊声惊讶到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应道：“……好的，谢谢您。”同时赶紧擦擦镜片上的水雾，朝那里头跑过去……
直到天快黑的时候叶秋才抵达当天计划里的小镇，找了间便宜的旅馆，开始了这次旅行的第一晚。
……
“夕阳落下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前方群山最后的影子，明天我将从这里进去，进入到大山腹地，也许此后不会有人知晓我究竟到了何处，那时状况可还安好，但他们必须要知道的是：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弃。然而，真正让我心生感慨的并不是源于对未知的恐惧，相反，无牵无挂给了我想要的自由和战胜一切的勇气，我变得不再害怕，不再担心任何预料之外的事，且即使它们真的降临了我也会因着坦然的心去平静接受，接受那一切命运的安排……”
——摘自2018.7.8《行者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