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么痛苦,所以你才没挺过去

感同身受是个很美好的词,可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面对别人的事情,大部分人都能冷静如智者,可自己真正遇上了,才冷暖自知。

别人的际遇都是故事,自己的经历才最刻骨。

旭总是个自带忧郁气质的男人,年过三十的他,常常不苟言笑地静坐。

不和同事们聊八卦,也很少因为别人的事情动容,少有的笑,也显得淡漠又疏离。

女同事们都说,旭总是个有故事的男人,他背后肯定有很多八卦值得挖掘。

某个无聊的夏日午后,我和死党带着她六岁的弟弟去市里最大的商场闲逛,那里有个大型儿童乐园,他弟弟非嚷着要去。

熊孩子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一会儿要零食,一会儿要玩具,我们恨不得用胶带粘上他的嘴巴。

商场的四层添置了各种游乐设施,弯弯曲曲的赛车跑道让熊孩子眼前一亮,坚持要去体验一下,我和死党两个人车技稀疏,哄骗熊孩子赛车一点都不好玩。

熊孩子怎么肯乖乖离开?他躺在地上大声哭喊,引来一大片围观群众,我和死党两个人叫他小祖宗都不肯起来。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突然看到了人群里的旭总。

旭总见到我们,就过来打了个招呼,地上撒泼耍赖的熊孩子还在胡闹,旭总蹲下身子,问熊孩子为什么不肯起来?

熊孩子大喊着我要开赛车,我不管,我要开!

丢脸丢到家的我们简述了一下事情经过,并奉上了无可奈何的无奈苦笑。

旭总拉着熊孩子的手,把他扶起来,细心地拍了拍他衣服上的尘土,抬头和我们说:他想玩,就让我来带他开两圈吧。

熊孩子一听有人带他玩,高兴的手舞足蹈,我和死党一看有了救星,自然乐得清闲。

于是乎,那个午后,西装革履的旭总和熊孩子在场馆里尽情驰骋,熊孩子乐得大喊大叫,旭总笑容满面的陪了大半天。

也是在那天,我才知道,旭总原来这么喜欢小孩。

死党不出意外地对帅气的旭总犯了花痴,千方百计和我探听旭总的八卦。

奈何我对旭总所知甚少,把旭总的微信推给了死党,让他们自由发展去了。

以我的了解,旭总身边从来不缺优秀的姑娘,却一直孤身一人,死党的心思多半没什么结果。

哪知道这两人因为都喜欢孩子居然聊到了一起,虽然没什么实质性进展,却经常一块带着熊孩子出去玩耍。

谁能想到那个六岁的倒霉孩子,居然给死党和旭总这两个万年老铁树牵了条红线。

有次熊孩子发了高烧,死党大半夜陪着他挂水,隔天发了条弟弟生病了的朋友圈。

旭总看到之后,就亲自去医院探视了熊孩子,小屁孩看到旭总乐不可支,毕竟高冷的旭总十分贴心地给他带了台游戏机。

那天医院在宣传体验女生分娩的活动,死党问旭总有没有兴趣体验一下,旭总看了半天宣传动画,决定去尝试一下。

熊孩子有妈妈随着,死党就陪着旭总一起去了。

前来体验的人寥寥无几,两个人坐在医院长廊的座椅上等待,听着屋子里鬼哭狼嚎般地惨叫。

死党看着体验室里挂着的疼痛等级对应,看着坚持到六七级就直喊停的男人们,心里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前面的几个人都结束了体验,十分钟的体验过程,没有一个人坚持到最后。

很快轮到他们,死党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不想尝试了。

旭总什么话也没说,静静坐到了体验的椅子上,医生贴心的提醒,如果无法忍受就踩一下脚下的按钮,机器会立即停运,体验者也可以随时出声中止体验。

机器开始运作,死党有些忐忑地在一旁看着。

体验等级一层层上升,五级之前,旭总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

五级之后,他皱起了眉头,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死党好心提醒,不行了就别坚持了。

旭总摇了摇头,示意医生继续。

六级时,他的脸色有了细微的变化,七级时,脖子已经通红,隐隐可见青筋暴起。

这两个等级的痛,如同被棍棒殴打。

八级时,他咬紧牙关,有细细的汗水,医生和死党都询问他要不要停,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九级时,他的手指微微抖动,死党看着有些不忍,但旭总没喊停,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紧张地攥紧拳头。

这两个等级的痛楚,相当于无法忍受的内脏疼痛。

终于到了十级,旭总已经闭上了双眼,面部表情看上去也有些狰狞,结束时,旭总睁开双眼,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终极的痛感,如同十二根肋骨折损时的痛楚。

死党搀扶着旭总缓缓站起,握着他的手,发现掌心全是汗水。

医生在一旁夸赞,你可真能忍,坚持到完了都一声不吭。

旭总揉了揉眼睛,拿出手机找到一张合照,照片里的两个人,男的是旭总,女的是个漂亮的姑娘。

旭总自顾自地说了一句话:原来是这么痛苦,所以你才没挺过去。

死党问旭总照片里的女孩是谁。

旭总沉默了许久,说了一个关于自己的故事。

那是他的妻子,生孩子那天难产去世,大人和孩子都没保住。

那个血淋淋的画面一直在旭总的脑子里挥之不去,这么多年过去,他再也没有谈过恋爱。

他们两个都是爱孩子的人,妻子怀孕之后,两个人欢天喜地地买了无数婴儿用品,把家里的一间房子改造成了育儿室。

夫妻两个人每天都在幻想孩子出生后的日子,医院里的熟人告诉旭总夫妇,他妻子怀的是个男孩。

旭总和妻子给孩子起好了名字,预定了庆祝孩子满月的宴会厅,做好了还愿用的泥娃娃,想着孩子出生之后,要亲自回老家去寺庙里还愿。

两个人满心期待,到最后,就只剩一个人绝望地活着。

后来,旭总离开了那个让他伤心的城市,整个人变得忧郁起来,没人知道他的过去,他自己也不忍提及。

死党有些心疼地看着旭总,想要出言安慰,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旭总和死党最后也没有在一起。

伤的深了,就再无法愈合。

原来是这么痛苦,所以你才没能挺过去。

原来是这么痛苦,所以我才始终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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