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后大叔之不惑记忆:半生慌张(五十六)

看着面前那叠港纸,我脑袋嗡嗡的。这花花绿绿的一堆礼品里,谁知道藏了多少钱。这哪是礼品,简直就是一堆炸弹。礼品虽然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可这眼巴前,万一有啥遗失,哪怕是半包烟,我都承担不起。想着自己一早还去网吧呆了半天,心真大。白马花园是老旧的小区,物业管理很一般,车位都是先到先停,这要是进进出出收受礼品的事给闲杂人盯上了,那TM就掉得大。我越想越后怕,掏出手机给阿文发了信息:“阿文,烟酒成堆,怎么处理?”

趁着他回信息的当口,我又在记事本上再核对了一遍,补上了编号对应的送礼人的联系方式,忙乎了好一阵子,总算是登记完了。一看时间不早,阿文也没回信息,正准备躺倒,电话来了。

“阿宾,那...那些烟酒你...你自己看着办。”电话那头语焉不清,应该是喝高了。

“靠阿文,你这陪领导爽歪歪,我这儿帮你扛累苦兮兮。”

“爽...爽个屁。明...明天再辛苦一下,我后天就能...休息。”

“知道了,马尿少喝一点,喝多了影响功能。”我主动挂了,电话里有冲水的声音,我怀疑他在一边方便,一边和我勾兑。厕所不是一个理想的电话场所,更何况有研究表明,男人在嘘嘘的时候,注意力高度集中在老二身上,那一刻的电话都是敷衍。

阿文显然在敷衍我,“我看着办”,我办个毛线,我还真寸步不离地守在这堆礼品前?再说了他说后天就能过来,万一不能来怎么处理?老曹的婚礼不去了?

这个小小的问题困扰了好一会儿,临睡前我决定了,礼物都装回车,明天再收一波后,连夜送回汇景新城,放在这儿我的确束手无策。

好在第二天的礼物不多。丰田子弹头足够大,全部搬完收拾妥当后就来到下午四点。我买了两瓶银耳罐头和一袋老人补钙奶粉就上了车。

赶到汇景新城阿叔家时,两位老人都在。我将车停进车库后,将钥匙给到了阿姨。

“阿姨,车还回来了,上面有阿文领导的私人物品,钥匙他让我交给您。”我顺手将罐头和奶粉给到了她,“我给您二老带了点节礼,这不重阳快到了嘛,祝你们身体健康。”

“来就来呗宾仔,下次不要带东西了,晚上别走,就在这儿吃口便饭。”阿叔大声招呼着,示意我上楼喝茶。

“好咧,晚上我陪陪您二老聊聊天。”我愉快地答道。

和阿叔聊天很愉快,他的普通话说得很好。他说这和他的教师经历有关,作为40年代初出生的老一辈教师,他其实没有太高的学历,阴差阳错走上教师岗位后,阿叔很珍惜这份差事。“教书育人,功德无量,这份工作可以做一辈子”,他买了字典,添置了收音机,勤学苦练,在他们老家县教育系统中,第一个拿到了普通话二级甲等证书。还练就了一手好字,国画也有一定的造诣。

“阿叔,您这水平完全可以返聘回学校,教教孩子们书法画画什么的呀。”我由衷地赞叹道。

“来广州后,倒是有培训机构联系过我,也不知他们从哪里看到我的手迹。可能是我写的那些方子流出去了,哈哈。”阿叔很自豪。

“阿叔,听阿文讲你们90年代初就来广州了,那个时候您应该还没有到退休的年龄吧?”我有点好奇。

“嗯,算是办理的停薪留职。你阿姨原来在乡镇医院,这医术有个一般,私下来家里问诊的人就多了。这乡下人啦,除了父母,没有人希望你过得好。你阿姨的工作没保住,我也跟着出来了,全家都来了广州。”阿叔的话让我有些意外。

“来广州后发现还来对了,人情世故简单得多,少了很多麻烦,眼界也开阔了不少。所以阿文考学时我给了意见:惟楚有材,于斯为盛,湖北人读书风气正,湖南人做官厉害,湖广一家亲,我是鼓励他出省的。”阿叔脸上泛着光,看得出很开心。

“阿文现在不错,我们同学中就数他混得好,前途无量。”我感叹道。

“阿宾,吃饭了。又在听你叔吹水吧?这人生在世,不就是笑笑人家,然后也给别人笑笑。来来来,吃饭。”阿姨打断了我们的闲谈。

晚饭吃得很开心。阿姨做了几个拿手菜,还破天荒地允许阿叔开了两支菠萝啤。那其实就是一点带啤酒味的饮料,阿叔却喝得很开心,几口下肚就满脸通红,吃到最后还用手敲打着桌子,摇头晃脑地给我唱起了粤剧。

一餐饭吃了很久,阿姨也感概,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阿武常年不落屋,阿文就在广州,可回来的次数有限,偶尔在家吃饭,那也是三两下就扒完扔下碗筷就走了。至于阿玉,这出嫁了就不用说,就是以前在家,吃饭时也寡言少语。说到后面又绕回到阿文和我的个人问题,“你们年轻人不要老把钱啊钱看得太重,遇到合适的早点成家,这贫富命中早有定数……”

阿姨送我出门时已经不早了,阿叔还在二楼的平台上放声高歌,粤剧京剧什么都唱。阿姨说难得见阿叔这么高兴,就由着他疯一下,“宾仔,这收重阳礼我们还是头一回,老啰!”在阿姨的笑声中我挥手告辞,身后,是阿叔忽高忽低的越剧歌声在飘荡:

“桂花开来是秋景,

有钱不可笑穷人。

世上多少贫了富,

又有多少富了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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