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对方辩友

做一只孤天里的鹤,而不是一张写满字的纸。

这是熊浩学长在2018新国辩担任评委时撰写的判准里的第七条。

我总是会想,如果不是当年觉得《何以笙箫默》里的何以琛打辩论西装革履那么帅,又觉得自己口才太过笨拙无法胜任未来教师岗位而去参加辩论队的选拔,我今天会变成什么样子。

或许是每天像高中一样勤勤恳恳做笔记,认认真真学知识,做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乖小孩;或许是在众多同质化的学生工作中间周游走转、疲于奔命;或许是每天日上三竿才起床,再也没什么动力走出宿舍,外卖快递堆满地;或许我也可以有时间好好谈个恋爱,捧着奶茶和小姐妹精致出街,尽情挥霍青春。

我时常幻想那样的生活,然而想着想着便不敢想下去。

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我会以为那就是温暖。

太多的人误会辩论,而辩论本身的自动淘汰机制也终究留不住太多人。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在这么一件看似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上坚持下去。拿不到国奖、甚至多少个学院多少年连校奖也拿不到、综测少得可怜、一场比赛辩题下来就几乎剥去所有课余时间、几十篇论文数据社论时评的研究、无止尽的熬夜、停不下来的攻防推演、修饰设计到了极致的辩稿撰写......那天去公管院做评委,看到准备室里一屋子的正装萌新,黑压压一片,差点流下泪来。你看,年轻的力量还这么多呢,我们有光明的未来。

“一群人在一起,极其认真地,在高度对抗性的环境里,做一件并无功利,同时又极其考验智商情商价值观以及人品的事情,是最能让人交上真朋友的。认真想一想,除了大学里的辩论队,几乎没有哪个地方同时具备这几个条件。”


其实那些讨论辩驳、心力交瘁的准备我都可以扛下来,因为热爱,所以不觉得痛苦。要说痛苦,真的是在那些考验智商情商价值观的时刻了。那些触及人性深处艰难抉择的价值判定,我往往看到世间百态、人性根表。念通达而能言辩,能留在辩论这项运动里的人,总归是有自己想法和主见的,而这样的人通常是有棱角的。在逻辑观念的交锋里,可以感知到一个人内里的矛盾,探寻到自己心中某个区域的空白,有些固化的观念开始摇动,三观常常崩塌。换句话说,在一个又一个辩题里,我开始构建我幼稚而不完整的三观。这个世界里失去了绝对的正确,没有了权威,我们推倒一切固有的理念重新解构这个世界。

然而这是痛苦的。在我狭义而私自地看来。

我终于明白,我和你是不一样的人,面对价值考验,我们会走上两端,而且坚定地互不相让。如果在生活中,我们一定会草草了事,切割战场,跳转话题,可是在辩论这件事上,队友之间的逻辑链条必须一致——任何不诚恳的虚伪妥协都将在比赛中暴露并得到制裁。我不能妥协,我也不想妥协。

你不是昨天和我一起吃粉的那小谁了。

“您方对于xxxx根本就没有论证,难道不作为的态度就能够改变现状了吗?”

“告诉您了,就是因为xxxx不对,我们才不能妥协!”

我深深地感觉到你离我而去了。

......

“所以,你是想论证到前面那个阶段是吗?”

“对嘛,刚才的那一层是缺环节的,这样逻辑链就出来了嘛。”

嚯,得释。

短短几分钟,一场生离死别。

就这样的关头,再多一点稳当清点的耐心和出于本心的包容,把自己的情绪暂时剥离,机锋过后,共识达成。辩场上,仍然是做你动一动手指我都知道你在想什么的配合,指哪打哪。

我在场上很爱看你们的环节,真叫人淋漓尽致、拍手称快啊,我在别的院面前也会偷偷骄傲地想着文院有个多叫人信任的攻辩、多叫人放心的一辩。窃窃地希望,今年我的结辩,也可以感动到你们。

以后又可以一起吃粉了。

这真令人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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