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治疗中的依恋》第十章深化依恋理论的临床维度:互为主体性和关系的视角二

三、重新思考传统的建构:心理治疗的民主化和治疗师角色的人性化

传统取向和依恋取向的差异:

传统取向中假设临床工作者享有特权,拥有观察和理解的客观性,而患者的观点会不出所料地被无意识的需求、防御和幻想所扭曲。

依恋取向,通过解构虚构出来的治疗客观性和拒绝移情是扭曲的这一传统信念,使治疗关系民主化。挑战了治疗师的权威性,给予患者更大的可信度,治疗师成为患者新的依恋对象,安全基地,使治疗师角色人性化。

治疗师在治疗关系的情境中,随着患者熟悉的体验模式和互动模式的出现,对它们进行识别、探讨和转化,而成为这个过程的专家。治疗师通过“自我反思性反应”促进互为主体性的关系,把传统的单人建构,比如移情,重新放置在双人的情境中,在这里它们可以被用来说明患者在关系中的方式,治疗师在关系中的方式以及两个人之间的互动。

重新定义移情

佛罗伊德发现的“过去的关系塑造了现在的关系”非常重要,通过移情,患者有潜在的可能去体验、理解和转化他们与自己和与他人相处中最成问题的模式。当这些旧有的痛苦到无法解决的问题,在跟治疗师一起时重新出现了,患者得到第二次机会,可以修通让患者困扰的、熟悉的情景,而且现在也许能解决它们。

传统移情的理解。在最初的移情概念里,患者把在童年时期与重要人物的关系中体验到的感受、想法和行为置换到治疗师身上。患者过去的经历在当前的这些表现,被认为是完全沿着由过往历史所决定的逻辑而展开,跟治疗师的实际存在产生的影响无关。

治疗师和患者的治疗关系。治疗师发挥着空白屏幕的作用,移情被视为患者这一方的扭曲。这些关于移情的传统假设,容易损害治疗师被体验为安全基地的潜在可能,有时候,它们会激发出顺从,产生所谓的假性治疗,有时候,会激发出反抗(或另一种负性移情),并可能在治疗师给予解释性回应时变得更强烈。

互为主体关系的移情的理解。在互为主体性的框架里,移情不再被视为扭曲。移情事关选择性注意和敏感性的问题。移情被看作是表现出患者不知不觉会趋向以习惯性的方式去体验一个关系,而不是脱离开了治疗师形象的实际情况。在这个框架里,移情不仅被分析,而且也被建构:临床经验证实,患者常常以某种方式行事,以引发出能使他们对人际关系现实的特定解释得以确认的证据。患者或其他人会以治疗师无法了解自己的方式了解治疗师。

治疗师和患者的治疗关系。治疗师也有潜意识,在任何时候都要对自己的自我觉知的程度持有怀疑的态度,而且要把患者视为潜在的合作者,来帮助识别出治疗师觉察不到的自己的某些方面。治疗师即着重强调在患者的移情看法中,什么是合乎情理的(或者准确的)。要使患者相信,无论他的想法和感受可能会多么让人不舒服,治疗师对于它们都是开放的。开放性(多种视角,多种可能性?)促进包纳性,从而让解离体验的整合成为可能。

在治疗师尝试尽最大可能为患者的移情反应留出更多的空间时,把治疗师内心的疑惑说出来非常有用,也就是在我们的行为和态度中,到底是什么可能导致了患者的“解释”。有时候,最能有效识别和理解患者对治疗师的体验的方法,是鼓励患者猜测治疗师对患者的体验,患者直接表达对治疗师的实际想法和感受,聆听他们谈论有关治疗之外的移情体验,常常会有所启发。这些谈论是经过编码或者隐喻性的对自己移情体验的评论。

共同探讨在患者和治疗师都很困扰的互动中双方的角色“扮演”。新的模式鼓励一种欢迎的、尊重的和共情的姿态,而且也为治疗师留出空间,在表露反移情体验看上去能有所帮助的时候,向患者表露我们的反移情体验。

重新考虑反移情

传统对反移情的理解。在经典精神分析中,反移情被视为由于治疗师心理上的缺点所产生的偶然性或情景性的障碍。

互为主体的关系中治疗师和患者的反移情的呈现。患者和治疗师的关系是共同创造的,双方都会把障碍带到体验和探索的自由流动中。在心理治疗的互为主体的取向中,反移情的全盘概念——治疗师的主观体验既是资源,也是阻抗——承担着绝对中心的角色。在患者和治疗师的关系中,通过反移情的方式卷入进来,随后再对这种纠缠进行澄清和转化,可能是有效心理治疗的必要条件。作为改变的催化剂,真实的、充满情绪的相遇不但取决于患者的深度参与,也取决于治疗师的深度参与。从这个角度,治疗师的工具性会由于采取措施防备反移情的活现而受损,削弱了治疗师对患者重要的主观性讯号的接收,疏远了对患者的情绪层面的了解。

重新考虑阻抗

传统观点对阻抗的理解。传统观点认为阻抗的出现,是因为患者心理的某些内容必定会被保持在觉知之外,其源头完全在于心灵内部。比如,患者迟到、表面化、远离感受。这是患者对治疗进程无意识的对抗。治疗师认为患者在对抗自己的最佳利益,或者在对抗治疗师。这会把患者认定为隐藏着的内疚的秘密个体,而把治疗师认定为道德高尚的侦探或忏悔对象。这两种情境阻碍了患者讲出还没有讲的内容,或者了解尚未了解的内容。传统的经典阻抗概念可能会成为探索和整合的障碍。

互为主体的关系中对患者和治疗师阻抗呈现的理解。阻抗可以看作是患者和治疗师在人际互动中共谋的结果,以确保没有什么新鲜的或威胁性的事件发生。换言之,患者对体验的阻抗——通常是体验到感觉无法承受的情绪痛苦——与害怕来自治疗师的毫无帮助的反应有关。患者和治疗师共同建构了关系(彼此交互影响的产物),治疗师参与其中。在阻抗被唤起时,治疗师尝试去澄清患者对治疗师角色的感受,可以说明患者反应背后任何先前存在的期待或恐惧。治疗师要把阻抗视为对患者体验方面的沟通,这些体验是患者难以忍受和难以用语言表达的。在这个视角里,患者自己难以忍受的体验,他们会间接地传递或无意识地试图在治疗师身上唤起。

治疗师把阻抗作为沟通来关注,可以成为觉察患者解离体验的另一条路径,并且有可能使这些解离体验得到整合。

重新考虑中立

传统观点对中立的理解。传统观点的理解,中立是指在产生不同结果的过程中,治疗师这一方不做贡献,治疗师的人格、价值或者理论对患者没有影响。

互为主体的关系中对患者和治疗师中立呈现的理解。在新的模式中,这种中立被视为是一种理想境界——目的是保护患者的自主性,免受治疗师过度的影响,以及为患者内心冲突中相互矛盾的方面留出空间。而在最坏的情况下,它会成为一个误导的无法实现的假象,因为治疗师的主观性既不能被暂停,又不能被隐瞒,而且也不可取,因为主观性是非常宝贵的治疗资源。当我们愿意承认和研究自己的主观反应,以及考察其对患者的影响,患者的自主性可能得到更成功的保护。

这里潜在的假设,无论治疗师还是患者都无法客观。每个人对现实都有其独特的观点,任何一方的观点都不应该被视为权威。为了促进患者有效地进行自我探索,有时候治疗师可能需要呈现出自己的观点,目的不是为了让它被接受,而是让它可以被思考。

从互为主体的观点来看,中立是患者和治疗师一起有效地修通一些人际之间的阻抗而取得的共同成就。这样做的时候,他们就打开了一个新的入口,感觉有更多的可能性,而不是把治疗师的贡献局限在对目前的关系现实做出某一特定的解释。这种中立的体验反映出移情和反移情相互锁定的束缚得到了暂时的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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