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那青石板上的歌!

国庆节舟车劳顿,终于在经历了长达十五个小时的车程回到了老家。我是在临时决定回来过节的。回来的第一站,自然就是这生我养我,并且工作了十五年的黄泥。对于一个在这生活了35个春秋的人来说,这是一份怎样的感情啊!

“黄泥佬,卖大蒜,黄泥的奶奶真好看。”这里的奶奶可不是你想象中的白发苍苍,满脸褶子的老太太,这里的奶奶是女性,大抵是风姿卓越的女人。我不知道这句话是哪位高人提出,可我却从骨子里喜欢这句话。黄泥的奶奶好看,把我这等平庸姿色的也囊括进去了。

卖大蒜的黄泥佬在以前还真不少。街道周围的村民有种不完的地,这地种粮食不行,种上蔬菜倒是绝佳的。姑奶家就在那个卖菜的村子,三个表姑和两个表叔从校门出来就下了地。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小表姑,胖乎乎的,大嗓门,做起事来也风风火火。到她家我总是跟在她后面,跟着她窝在大棚里挑选长势良好的种秧到街上的菜市上去卖,有时她还会骑那辆笨重的自行车,装得满满的去周边的乡村。傍晚带回来一大把毛票,块票,装在洗衣粉袋子里。她没有钱包,那时的她们都没有钱包。我喜欢去姑奶家,还有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表姑随时都可以带我去镇上走走。那个全是磨得锃亮的青石板,有着穿枋的房子的古镇,有我喜欢听的滚爆竹筒的声音,咣当一下,一个爆竹筒就掉在下面的盒子里。我多么羡慕,那些和我同岁的女孩子,她们不用像我们一样放学就去田野里挖野菜,到树林里拾柴火,她们可以坐在高高的凳子上,娴熟地滚爆竹筒。她们白皙的皮肤一定是很少经过太阳暴晒的原因。中街那个白得耀眼的姑娘,和我同岁,除了看到她滚爆竹,我还看到过她在金家桥的桥墩下洗衣服,那双如葱段般的手,表姑没有,我也没有。

等我上中学的时候,和她居然是同级,有天放学,她拖拖拉拉地不想回去,她说她不想回去滚竹筒,腻了,烦了,我的心迷惑了一下,那是我多么羡慕的事情啊?她说特别想有一天能像我们一样,提着篮子,背着柴篓去田野,去树林,撒个欢,我更迷糊。

小镇上的供销社的煤油和化肥似乎总是缺货。妈妈总是从内衣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油票和化肥票,递给柜台里那个眼睛总是朝天的售货员时,还陪上了笑脸。我不喜欢他们的神情,可他们拨拉算盘的样子老让我看不够。下五上二的几个黑珠子,怎么就能算出几毛几分?妈妈买那些的时候,我都会瞅空去隔壁的书店,看看小人书,《小兵张嘎》里小张嘎是我心里的英雄,《霍元甲》里那个最坏的龙海生被我的小指头戳过很多次。妈妈的口袋如果还剩下几张毛票,她会给我买一本,这时书店里那个上了年纪的大妈就会说,这孩子,恋书,以后是个读书的料,母亲听到这话都会说些感激的,谦虚的话。我不知道一本小人书和我是个什么料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只是紧紧地把它揣在衣兜里带回家,带回来和我同样爱看书的弟弟分享。

黄家的扁担头店就在中学的后门旁,那个高高瘦瘦的黄大爷,有一手做扁担头的好功夫。四四方方的扁担头,撒上了芝麻和葱花,放在门口的火桶里用炭火慢慢烘烤着,香味弥漫开来,引得我的口水几次偷偷地流下来。他那个三四岁的小孙女老是吵吵着要吃饺子和盏子糕,任性地吐掉爷爷塞到嘴里的扁担头。她可知道,我多么希望,我要是她多好,做他的孙女。每天吃不完的扁担头。我的爷爷也是这样,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我。边干活边咳嗽的老人,终于无力再经营下去,他那手绝活,也没有传到他那个多病的独子手上,随着他的离去,店关门了。我也再没有吃到过那样的扁担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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