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子》(前半部分)

这是一篇旧文稿。

      “当这个世界不再给我睡觉和发呆的时间,我就是个废人了。”我对空气说道。记不得多久之前做过一场好梦,那太久了。也记不得多久会醒一次,那太频繁了。“我是活在梦里的人,我在梦里承受着痛苦。”我又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我是世界的遗子,是个情绪极度不稳定的人,却练就了一张波澜不惊的脸。“不想”是我对其他事物的态度,能让他们看到我的“不想”,是我“想”。我把失控的自己藏的很好,任头脑里台风过境,眼里仍然只是一杯水,一杯底部被牢牢粘住的水。可再如何控制表现,我抓不住梦。我的痛苦来源于我的世界,我的世界由梦建造,不受干扰,不受控制。

      “当所有的被刻意忽略的黑影从背后袭来,鹰影朝我俯冲啄瞎了我的双眼,我一只手捂着温湿的眼眶,一只手盲目挥动驱赶它们,脚下蔓延出一只只只剩枯骨的手握住我脚踝。奋力在血红的视野里摸爬滚打弄得一身黑粉末,任由生疼的眼眶淌血。我看见,太阳出来了,黑影越来越清晰,它们围过来了,围在我身边哄笑,抓着四肢把我从地上拉扯着吊到空中。它们褪去,剩个太阳灼烧我,血从我身下的影子里漫开,眼眶淌出来的血沿着眼角,渗进头发。太阳拥抱着那些血,引燃了血。火在背后吞噬我,阳光在面前割着我的身体。”书桌上凌乱的稿子如同我,我的文字里充满了病态,然而并没有发行过。我举起纸盯着字,听见水在吵闹,颓然一低头,水越过了杯壁,一仰头,它痛击着杯壁,杯壁变的越来越干净,水越来越脏,开始发臭。嫉妒,贪婪,和不甘蔓延生长,我在纸上给自己画了一道门。穿过去,金黄的猫眼代替太阳在触不及的无云云端钉着。它在转动,无时不刻在转动。走到哪,它看到哪。它,瞳孔放大,瞳孔缩小,嘿,我腿抽筋了,我该醒了。

      我小心地揉着眼,怕打破了杯子,也担心惊扰了痛觉。小腿在抽筋,窗外已经天黑,猫眼在门里等我。我不想回去,一个人靠在墙边冻着坐到天亮。

      天亮了。我新的一篇文章发行了,粗略想了一遍,大概记得内容,却还没有猫眼留给我的印象深刻。上面写着“小的时候穷苦,我的母亲为了生病的我能得到救治,抱着我在雨里跑了十几里路,她浑身湿透了,而我一点也没湿”。可收到的反应却是好评如潮。我拿着那份纸笑了,猖狂的笑了。

      可就在这儿,我活活地给烧死了,却不被发现,作为一个被遗忘的疯子。我遇见了他,失魂落魄。他丢了一根没燃尽的烟头,上头还有点点口红。他往被点燃的地方吹啊,吹啊。回过头哄着那个女人,一边调笑,一边吹啊。我就这么给活活的烧死了。他还在和女人谈笑。他对她说她是他第一个喜欢上的女人。他扯了扯袖口,伸出手轻轻摩挲她的口红,拇指蹭上了一小片火影,在自己的领口蹭啊蹭,蹭阿蹭,亲了亲那个女人的脸颊。吹着口哨快活的往他的房子里去了。我被活活烧死了,一个被遗忘的疯子被二次遗忘。死在了床沿,死在了他手上,死在了她口红上。我没有“活着”了。我把手放在左胸口上,那里有种灼热,烫了我的手。我解开胸口的扣子,望见一片黑暗的阴影里,有一处闪着火光。那里裂了好多条缝,缝里粼粼火光,那儿是放心的地方吧。我探出手指去触它,一片一片的皮肤猛地脱落,那些烫得冒泡的是血啊。是我的血啊。手指烫的生疼,我却将指尖慢慢地对着伤口戳了进去。穿过了那烫得出奇的一层,最深处,却是凉的刺骨。凉的外面这一层火都不算什么了。凉意冻得我的手指很疼。真疼。

      “你没事吧?”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她像极了他。她把手放在了我的胸口,又被烫得马上收回了手。她的白色手套沾了血,更像他了。“你的心太烫了。再见吧。”她将手套脱下,扔在了一旁,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盯着她的背影,眨眼间成了另一个、再一个、第不知道多少个。她们彼此都很相像。我这么想着。不知道下一个又是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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