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后]一对翁妪冷清地坐在覆满青苔的斑驳的石条上。幽深的背景是一幅画：狰狞的恶魔和善良的小天使，而恶魔和小天使却共同拥有一只手。画意是恶魔似要拉小天使堕入地狱或是小天使要拯救恶魔上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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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翁：（长长的叹气）
老妪：怎么啦？沉不住气啦？很久没看到你开心了，盘古开天辟地的时候，你不是冲着我微笑过吗？
老翁：（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说的我都忘了。
老妪：忘了？亚当和夏娃离开伊甸园的那天，你不是把牙齿都笑掉了吗？记得我请神农氏给你补牙时，你的嘴都还没合上呢！
老翁：（无奈地）忘了——
老妪：他们曾经有一个叫费拉基米尔耶里奇·列宁的俄罗斯人曾经说过：忘记过去就是背叛历史——
老翁：我们哪来的历史？！过去？现在？未来？——那只是无穷无尽的时间和空间。唉——
老妪：不管怎样，既来之则安之嘛。
老翁：我就搞不明白，那么长的时间了，多少回沧海桑田啊！你倒说说，你要找什么？
老妪：（叹气）找一个东西。
老翁：（奇怪地）什么东西？
老妪：他们——人，本该有的……
老翁：别说了，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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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青年男女吵吵嚷嚷地上场。
男：（愤愤地）好啦，我没道理。那你又说：——什么是爱？什么才是那莫名其妙的爱？
女：（忧郁、痛苦地）我也说不清楚，我只是这样想，爱应该是一种责任，对家庭、对工作、对别人应有的责任。没有责任心，谈得上爱心吗？
男：（轻轻地冷笑）哼！你说的家庭、工作、别人，都不过是说你自己。（不讲道理地）你说教书育人啦，不能误人子弟啦，还有什么“蜡炬成灰泪始干”……无聊透了！如果这就是责任，那这是你的责任。累病了，你只会回家叫唤——我不是好心好意的叫你到医院看看吗？这难道不是我对你的爱心吗？几次朋友聚会，正当我们豪情万丈、酒气干云天的时候，你却在厨房里发神经，扫大家的兴，拂我的面子，难道——这就是你对我的爱心？
女：（嘤嘤地哭泣，无奈而悲哀）
男：（好像得了理似的）哭什么？（无赖地）莫斯科不相信眼泪！什么是爱？爱是不知道累的感觉，爱是过瘾，不过白不过，过了也白过。爱——只是传说、童话、琼瑶里才有的真情。
女：（震惊地）不！爱是为另一个关心，为另一个人忍耐，为另一个人等待，为另一个人的活着而存在。
男：爱是死去活来，倒下你一个，站起下一个，（自言自语的）爱……是一种得到就腻了、烦了的东西。
女：爱是生命，爱是生活，爱就是要充分利用一切有利的条件去创造，（痛苦的）当初我怎么没想到呢——爱是阳光，爱是空气，爱是不求回报的无私的给与……
男：（冷漠地）爱是同一个命题，不同的证明。你做好，我就吃；你洗干净，我就穿……你愿意付出，但那不是我的错。读书的时候是你追我，又不是我追你。
女：（悲愤地）无赖！为了得到我，你不是也信誓旦旦吗？
男：那是你太天真，太傻气！
女：（叹气，省悟）我们离婚吧！现在，我连恨都没有了。
男：（无赖地）有人像奴隶般伺候……我怎么舍得不做上帝呢？不——离——
女：（悲愤地）为什么？为什么？天哪！
男：我告诉你吧，爱是人们嘴里一块没太炖熟的牛肉，嚼来嚼去，没有滋味的时候想吐又舍不得的、想咽又不情愿的肉渣，哎——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鸡肋鸡肋，言之无味，弃之可惜。哈哈哈——（男笑着下
女：爱是什么？（呼天状）爱是什么？（女反复着这一句话，孤零零地由另一边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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妪：（长叹一口气，伤感地）那姑娘会死去吗？
翁：（神色严肃地）我怎么知道。
妪：你个死老子！（急切地）你还不去救救这可怜的孩子？
翁：（叹气、摇头）没用——没用的！人——只能自己救自己。
妪：（伤感地）真是可怜啊！——诶（向对方招呼的口气），你知道“爱是什么”吧，老鬼？
翁：（沉思后）爱是诗篇，要用心去做；爱是责任，要用心去担负；爱并一定要据为己有。爱是人类永恒的话题，也是他们永远不能了解的东西。诶，你说吧——
妪：我不知道，我只觉得我爱那个可怜的姑娘。诶，老不死的，那姑娘到底会不会去死啊？
翁：我怎么知道？！但愿——
妪：（焦急地）但愿什么？
翁：但愿……但愿她能自己救自己！
妪：好像又有人来了——（聆听状。有二人负包裹慢上）
翁：我累了——就这么坐着太没劲儿，都坐了多少个世纪了——你究竟要找什么东西啊？
妪：别烦了，再等会儿，再等会儿，等嫦娥做好饭，吴刚会来叫我们的——诶？这两人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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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盗：（坐在地上，拨着口袋里的东西）嗨，今天的收获不小哇，小兄弟！
小盗：（喘气不止）我累坏了，歇歇，老大。
大盗：喂，那户人家，听说官也不是很大，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楼房，有那么多值钱的玩意儿，还有——这么多的钱？诶，你说说，兄弟，他们怎么不存到银行里去呢？
小盗：存到银行，你还偷得到吗？——不过我真害怕！大盗：怕什么！他们才不会报警的——要不然，政府问起来，他们就无法交待怎么会有那么多来源不清不白的财物了。
小盗：真的？
大盗：真的！给你看这个——
小盗：什么？脏兮兮的——
大盗：（不屑地）几十块零钱！顺路在老寡妇家拿的。
小盗：就是山那边的那家孤儿寡母吗？
大盗：就是。
小盗：你说口渴要点水喝？——
大盗：我就顺手牵羊，拿来一看：几十块钱。
小盗：我听说那家人，就是穷得很，当娘的咬牙发誓一定要抚儿子读书有出息……
大盗：别那悲腔哭调的！我们不可怜？被逮住一次，就打个半死——谁他妈的命不是命？我们就该苦死都吃不饱肚子吗？
小盗：那咋办啊？——那儿子听说考了好中学，他娘能卖的都卖了，能借的都借了——听说还不够学费呢！
大盗：我们都无人关心，你反倒仗义起来了。
小盗：至少，我们不能拿人家这钱！这可要了人家的命啊！我就是没钱读书才这样的……
大盗：（叹了一口气）你说咋办？我可不愿背鼓上门——讨打啊！
小盗：（想了想，高兴地）你不会偷偷的送回去吗？
大盗：（瞪了小盗好一会儿）兄弟，高，实在是高，——但是，你去。
小盗：你去。
大盗：（命令似的）你去！
小盗：（针锋相对）你去！
大盗：（又瞪了小盗一会儿，忽然冷冷的脸转而温和地笑起来）一起去，不干拉倒。
小盗：好吧！一起去，走——
大盗：（边拍身上的尘土边起身说）我还真是第一次干这种无聊的事……不过，我还从没这么地舒坦过……
小盗：那就添上点钱送回去，就像借高利贷——这样肯定会更舒坦些，行吗，老哥？
大盗：老哥？你这兔崽子！快走——（二人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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妪：（见翁微笑）你高兴什么，老头子？
翁：是啊，盗亦有道啊！
妪：是啊——你说你知道桃花源在哪儿，是吗？
翁：是的。诶，你说那渔翁为什么不留在桃源洞里，而要去报官呢？
妪：想必，他是想让官府带着老百姓都到桃花源去吧。
翁：不！他是背信弃义，居然出卖桃源人对他的真诚款待。
妪：他们最终找到桃花源没有？
翁：没有。千百年来，人人都在寻找，都没找到。桃花源只不过是一个幻像……
妪：不会吧？
翁：是幻像。它只是昭示人类要相互友爱，和平共处。只要人人都真诚友爱，不虚伪，不贪私欲，那就是桃花源了，那样的话……
妪：那样的话——北约就不会打南联盟了，美国就不打伊拉克了，中东就和平了，世贸大厦就不会发生恐怖袭击了……是不是？啊？那样的话，那个可怜的姑娘就不会去死了，是吗？
翁：（又回复到严峻的神色）人，只能自己救自己。
妪：（不满地）你是不是只会说这句话啊？（妪思索着）我觉得做人很不轻松，很累，很苦，有的人成天只会撞破脑袋算计别人，结果呢？《红楼梦》里说的：“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这些人自私、狂妄，行为卑鄙，从不为别人着想，从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为什么人会这样呢？
翁：（沉思）别老是这样激动！我想，每个人的心田上都有两种种子，只不过有的人培育了好的种子，有的人放纵了坏的种子。
妪：你呀！说话总让我伤透脑筋，空费精神，你不能说明白点儿吗？
翁：我本来就是不明不白的人，本来就很糊涂……我真的很累了——不妨糊糊涂涂地打打个瞌睡吧！（长长地打了一个很有感染力的哈欠）
妪：再等等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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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一个瘦弱的、憔悴不堪的妇女拉着一辆木制小车，车上是躺着的丈夫，他们艰难地行进到这里停了下来。女人擦了擦满脸的汗，急忙把丈夫扶起来坐着。
女诗人：（关切地）你累了吗，歇会儿好吗，我的艺术家？
男画家：（心疼地）你也歇会儿吧！这几年为了我的病，把你累坏了，我是上帝判了死刑的人，（轻轻一笑）也许上帝不喜欢我画的东西……
女诗人：（激动地）但我喜欢！我知道它是你的生命，是你的爱、你的思想，你的——你的全部！
男画家：不，那只是我的工作，我是靠画画吃饭的，而我的爱、我爱的全部都是你！你就像一个梦，你就像一片云，你是我画中的灵魂……
女诗人：（甜美的声音）你是一阵风，你是一条河，是你的风鼓舞着向上的云，是你的河载着我的梦，你就是我诗中不断的丝（思），不老的情，引导着我走过了春，走过了秋，走过了每一年……
男画家：我真想画一幅画——我心中的画。
女诗人：我也想写一首诗——我们的诗。
男画家：如果我死了，我的诗人，你就把我的骨灰撒在这里——江山如画，多美的风景啊！让我永远成为这风景的一部分……我不能再拖累你了……
女诗人：你不能这样自私，你是画家，你就自私到只想成为一幅画——那我的诗岂不成了残缺的诗？
男画家：我不是一个浪漫的人，并不奢求有来生，我爱你，我爱生活，我爱生命……但我接受现实。
女诗人：（伤感、激动地）我也不是忘乎所以的浪漫者、也不会奢求有来生……但，但如果真的有来生，无论你在哪里，我还是要找到你……
男画家：你为我付出的太多了……太多了……，你应该有更丰富、更美好的生活……
女诗人：别说了，我求求你——你会好起来的，——来吧！（扶男画家躺下）你休息一会儿，前面还有—— 一定还有很多好风景等着我们去看呢！
男画家：风景真美啊！——但我要走了……
女诗人：醒醒，醒醒，怎么啦？你就这样睡着了？前面还有 ，一定还有很多好风景等着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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妪：（幽幽地抽泣）
翁：你哭什么呢？
妪：你没有看到画家死了吗？
翁：（平静地）死了？死了——但你哭什么呢？他很幸福，他是带着理解和爱离去的——
妪：为什么好人总是那么难啊？
翁：因为好人总要全心全意地去帮助别人，关心别人——这就是善的人性。
妪：那么，是不是“人之初，性本善”呢？
翁：人之初，性本无善恶之分，这是后天环境、教育造成的。
妪：我明白了：只要人人为善，世界就会变成美好的桃花源。
翁：是的，这正是人类进步的希望所在。
妪：走吧！我们也该走了。
翁：你不是要找什么东西吗？
妪：找到了，找到了。
翁：是什么？啊？
妪：我也说不出来。
[幕下]
——全剧终——
作者:朱彦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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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8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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