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月行礼:“参见陛下”
朱祁镇欲要往里走,两月挡在他面前说:“陛下,娘娘身体抱恙,恕不能起身接驾”
朱祁镇没再勉强,良久走开了。
高辰蔚回宫后没再说话,只安安静静地坐在榻上。
两月说:“娘娘,晚膳上了”
刚要盘盘叠叠地陈摆上,高辰蔚眼睛也未抬一下说:“撤了吧”
两月只好听从。
高辰蔚从精雅的发髻上卸下一个银钗,随手扔在镜旁,接着是发冠、中簪,一个个拆下。两月走到她身后,高辰蔚没用她,自己拿起木梳梳理。
丝丝缠乱,理还不清。
镜子中人看着自己,风雅端庄,只是不如周韶清美艳罢了。她开口:“都出去”
“是”两月留了个心,没走。
“你也出去”
“主儿”见她不回应,只得出殿。
“参见陛下”
朱祁镇下了皇撵,径直往殿中走去,没有提醒旁边的侍女禁声。
刚要推门,听里面一个声音说:“两月,今日风寒露重,熄灯罢”
明显是避而不见的意思。
朱祁镇把不悦压下去:“淑嫔什么意思,朕刚来,你就要熄灯?”
推门而入,高辰蔚跪在地上,摆出恭敬的姿态说:“没什么意思”
朱祁镇冷哼一声,本不太想计较,却听她又说:“这么晚了,陛下若无事就先回罢”
“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殿外听见的婢女都跪下。
高辰蔚对上他冰冷的眸子,没有丝毫惧意。她的眼神比朱祁镇还要无神,寒光直散。
“淑嫔,你不珍惜朕现在能给你的恩宠,这后宫有千个万个妃嫔等着朕踏入她们的寝殿,朕少了你没什么!”
高辰蔚跪下没说话。
君恩似水,不要也罢。
朱祁镇大怒:“朕在跟你说话,抬起头来!”
高辰蔚扯着嘴角,正视着面前的男人。说:“嫔妾受不起陛下的恩宠。陛下把周氏留在身边,想让她重回后宫谁人不知。你今日过来,无非是想安抚慰问一下我,好安心让你的周妃复位!”
她眼角垂下,淡然无光。“是,后宫那么多姐姐妹妹,少了嫔妾一个没什么。她们千妖百媚地换取一时的恩宠,为陛下诞下那么多子嗣。所以,陛下少了一个我的孩儿,也没什么”
“你!”朱祁镇的手抬起来,还是没忍下心,停在半空中。
地上的女人抬起下颚,闭着眼睛,一副万死不从的模样,让他看了更恼火。
朱祁镇怒甩一袖,“好,既然你不愿意,那这咸福宫你看朕还来不来!”
眼泪都快要凝成冰,狠狠砸在地上,以慰藉那颗寒透了的心。
高辰蔚翻找几个里衣,撕扯下几个白条,一个结一个结系成充满戾气的东西。
我还是恨。如果我死了,能让我孩子的冤魂得到慰藉,那我愿意。
白布扬上,踏椅上悬空,两月推门而入。
白绫被拽下,两月把高辰蔚抱下来。“不要!娘娘!您这是为何啊!”
只听上面一直重复一句话:“别管我!让我去了!”高辰蔚拼命地摇头,泪痕未干,泪水重重砸在两月的手上。
两月跪下:“奴求您了!只要主儿活着,就有再复仇的机会!求您了!”
高辰蔚咬着下唇,一字未语,良久,她嘶吼了一声。后来没了动静,像是情绪在一瞬间释放后没了力气,只剩空心的躯体。
她好想疯。疯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吧。不用面对那个女人,更不用面对那个心思辗转的男人。
隔日晌午。高辰蔚仍坐在榻上,和之前一个姿势,怔怔地不知道在看什么,只是眼神空荡。
仪云阁。
“麻烦姐姐通传一下,就说咸福宫两月求见。请姐姐快些,奴有很紧急的事情要禀报皇后”她真怕主子会再做出什么事。
“娘娘,咸福宫两月求见”
钱氏手指动了一下,抿了抿唇:“本宫身体抱恙”
仪云阁的大门若向咸福宫的人敞开,那表明了皇后是站在淑嫔这一队,注定与周妃为敌。这场无关刀枪的战争,谁胜谁负她心里也没底。
总得留个后路。
婢女为难:“娘娘,她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您”
钱氏侧身,意思就是不必再说。
“你回去吧,娘娘身体不适,不方便见你”
两月明白其中缘由,“皇后若是不见,奴婢就跪在这里,直到娘娘肯见我”
云黑月悬,冷风再袭。
钱安茗问:“她还在那里?”
婢女点点头。钱安茗起身裹衣,说:“让她进来”
两月双手红肿,直接跪在地上。“娘娘,求娘娘救救淑嫔吧!我们主子最近竟想就这么去了,奴婢不可能劝回她。求皇后娘娘救救我们主子!”
钱安茗其实也无可奈何,陛下决定的事,她这个半残的皇后根本无从插手。“她拒了陛下,陛下现在正盛气未消,你让我如何”
两月磕头:“皇后娘娘……”
整场悲剧,皆因情而起。
“本宫问你,是谁保淑嫔进宫的?”
两月回答:“是…易王和易王妃”
现在高辰蔚因为周韶清险些丧命,而易王与周府常年对峙。看来这淑嫔是易王送进后宫的一枚棋子,只不过快要荒废了。
若是天意,那注定是孽缘。
“你回去罢,本宫尽力”
“是,谢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