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鬼门关
当我们5个人怀着忐忑的心走进李海丽的家时候，李海丽正在屋门口的台阶上捧着一个盆子捡大米里的虫子，槐树的阴影为她遮住了烈日的阳光。院子里很乱，一辆破旧的自行车靠在东边屋子的墙壁上。院子的西边种着四季青，干枯坚硬的黄叶已经堆满了花坛。院子的西边还有一个棚子，棚子的里面堆着一堆枯草和很多木材，再往南一点就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厕所。
看到我们进来，李海丽惊讶了一下，因为我们事先约定好了谁也不许告诉海丽我们会到她家来说情的事情。我们想给她一个惊喜，至少不应该让她成为我们想帮她的阻力。海丽的惊讶是在我们的意料之中的，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平淡。放下手中的盛大米的盆子，李海丽站了起来，向我们走了过来。
“没想到你们真的来了，谢谢你们了。不用找我爸爸了，我也不想上学了。”
“呃”我们5个人谁都没有人想到会是这样的情景，在我们什么都还没有说的情况下，海丽就已经封杀了我们的道路，将我们的好意拒之千里之外了。在我和小倩、佳敏、子雨来这里之前我们还预想着会有怎样的一场腥风血雨。黄佳敏还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她爸妈，她爸妈也允诺了如果我们拿不下李海丽爸爸这一硬仗的话，他们就会亲自出马。子雨的爸妈也说过如果海丽的爸爸要借钱的话他们可以咱时先借些钱给他们好让海丽完成她的高中学业。我和小倩当时听到这些都感觉很内疚。因为我跟小倩除了能助阵打仗呐喊几声外就帮不了其他的忙了。可是现在情况竟然发生了陡变，出现了我们谁也没有预料的事情。
“有你们这样兄弟姐妹真好。”李海丽走过来抱了一下黄佳敏，又抱了子雨、小倩、陆宇鹏，又笑了笑抱了抱我。
“我真没想到你们会来，自从哥哥不在后，我就以为从此再也没有了疼我的兄弟姐妹了。没想到，你们还这么在乎我。一直以来，我不喜欢说话是个很内向的人。虽然跟你们在一起差不多10年了，可是说过的话，还没一箩筐呢。我一直以为我是你们中的异类分子，看到你们经常在一起嘻嘻哈哈，而我又不能融入你们当中，我就以为你们没把我当过朋友只是个普通的同学而已呢。现在能看到你们为我而来，真的很高兴也很感动。”
“你一直都是我们的好妹妹，海丽，我们从幼儿园开始就把你当我们的亲妹妹一样看待了。你是我们着7个人的小家中的一员，我们这个小家不能没有你的。”黄佳敏说道。
“嗯，我知道，我们是一家人，可是，对不起，我不能因为我们那个小家而不要我现在这个家了。我得为我现在这个家而考虑，这个家更需要我”
“可是，海丽，你还小啊，你如果现在选择留在这里，你以后可能一辈子都要留在农村了。”子雨说道，眼中充满了慌乱。
海丽苦笑了一下，将目光盯在了刚才捡虫子的那盆大米上。
“没办法，我只能这样了。其实农村也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找一个爱自己的丈夫，日出而落，日落而息，养1、2个孩子，生活也挺自在的。而且我学习不好，名次一直都在年级的300名左右，将来也不一定能考上大学。我又是个女孩子，将来上了大学嫁给别人了就没办法回来照顾爸妈了，爸妈养我不容易。我从小到大已经花了家里很多钱了，我爸常跟我说，养女孩就等于浪费金钱，我也不想让我爸爸看扁。昨天孙膑新告我说你们要来的，我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来，不用再找我爸爸了，是我自己不想去上学的。”
“海丽，再考虑考虑吧，这是关于你一辈子的事情啊。不要这么孩子气，你现在依靠你爸妈，到时候等你挣了钱了你就可以还他们了。”陆宇鹏和小倩你一句我一句的说道。
“我知道，可是现在家里真的离不开我。最近天热我妈妈的心脏病又犯了，而且我还有一个瘫痪的奶奶要照顾。我爸还要买药，还要照顾田里的农活，还要顾着妈妈和奶奶。我不能那么自私一个人去学校逍遥把这些重担都留给我爸爸一个人。有时候该牺牲就得牺牲没办法……”
“谁啊？”海丽身后的门响了，从那个低矮的瓦房下走出一个人，大约40岁模样吧。脸上胡子像一颗颗钉子一样错乱的钉在他那张挂着松弛皮肤的脸上。眼睛很小，四方的脑袋，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一支烟，烟雾在刺眼的日光下袅袅的升起。
“我同学，爸，说是找我去玩呢？”李海丽有些慌张的解释道。
“哦，那让你同学回去吧，等你有时间再去找你同学吧，一会你还要跟你妈妈和奶奶煎药呢。”
“嗯，我知道了，爸。”海丽说完她爸爸就转身回屋去了，一扇因掉了漆而斑驳的木门就在我们面前合上了嘴。
看到海丽的爸爸转身回去，小倩忽然动身好像要上去说些什么。我一把拉住了她，她看看我便又安静了下来。
“小倩，佳敏，莹莹，子雨，宇鹏非常感激你们能为了我来这里，这份情谊我会永远记得的。这次我就不回学校了，等你们见了孙斌新记得替我向他说声谢谢。还有昨天晚上的事情替我再跟他说一声对不起吧。”
“嗯”佳敏应和了一声。
我们5个谁也没再说什么，跟海丽招了招手，然后恋恋不舍的走出了门。那个原先我们打算一同要创的鬼门关，海丽用她的身体紧紧的堵住了门口并告我们说她的牺牲是自愿的。
星期一我们回了学校，只有我们6个人，海丽已经不跟我们一块回去了。她的东西这次回来的时候已经拿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她让黄佳敏下次回来的时候帮她带回来就可以了。这样也好，也可以剩下20块钱的车费钱。回学校的那天我们才看见孙斌新，额头上贴着一块纱布，还有红红的血的印记。我们问他为什么，他说是摔得，真不知道这人走路怎么会摔成这样。
暑假结束后，开学就是高二的分班。我是学理的，分到了实验6班，这一次的重新大调整，并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喜悦。因为我一直期待的赵晓倩或者是陆宇鹏没有跟我分到一个班。我发现我在班里真的太孤单，虽然班里有70人，却没有一个可以像他们一样让我感觉可以做朋友的。我也不会主动去认识人所以一直形影相吊。
除了没有给我带了任何喜悦外，高二的分班还给我带来了不小的创伤。刚熟悉的环境一下子就没有了，而且文理一分科，我综合能力强的优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分班后才发现有些人真的是理科的机器，他们周身的遗传基因似乎就是为学理而设计出来的。一些在分科前从未进过年级前400的人，现在一下子就进了年级前十。以前跟我同桌名次老是在800名左右徘徊的那个男生，听说学文后年级名次就没有从年级前三名中出来过。
在这次大洗牌中，我的成绩一落千丈，第一次从年级第一名上跌落下来，而且再也没有爬起来过。第一次月考是年级第53名，那个名次我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第二次是49，跟53几乎没有差别。其他的还有好几次月考，我都没有说什么长进，50名成了我名次运动的圆心。
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难熬的日子，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依靠，没有什么可以聊以慰藉。我想找小倩，想找宇鹏，想找佳敏。可是想到现在每个人都不好过，每个人都在拼命适应着新的环境，适应新的变化，而且自己也肯定不会真的开口说自己的事情要她们的安慰，所以就打消了去找她们诉苦的念头。相反我尽量使自己显得坚强，表面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然后拼命努力，争取再次登上第一名的宝座。我要做他们的榜样。我这个第一名，这只在他们眼中的智商怪物，怎么能够倒下呢？
那段日子每天都像有一个车轮在我身上碾过一般，我记得我常常听着听着课就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那时候我找不到任何可以改变现状的方法，尽管我说过我要装的无所谓，我要暗暗努力，可是时间稍长一点我就发现我真的做不到。我没有变的比以前更加坚强，反而比以前更加脆弱了。现在我无路可走了，每节课我都努力的睁大眼睛，要将课堂上、课本上的东西都毫不保留的印在眼睛里，刻在记忆里。我努力的听课，生怕错过一个字。手也在笔记本上认认真真的画着写着，仔仔细细的研究每一节课的笔记，连个标点符号我都害怕会错过。我想这样也许我兴许会好一点吧。
可是我的成绩依旧踟蹰不前，命运在跟我开着玩笑，慢慢的把我拖进罪恶的深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