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九章局中局崇剑应变
3月9日。
下午，城防司令部会议室，正在召开最后一次作战会议。
陈梓良是沙场老将，著名的守城之将。四平城防非常完善，前一年的6月，围攻四平的民主联军血战20多天，最终还是不得不放弃攻城。此战之后，陈梓良再度强化城防体系，鱼鳞式纵深集团地堡群是钢筋水泥和土木钢板结构，环绕着市区四周的同时，还遍布市内四处。地堡的核心支撑点是各部队的驻地大楼，为了便于联络，各核心的支撑点之间以及各地堡群之间，有的打通墙壁，有的修建交通沟，可以快速调兵和输送弹药，几乎所有重要部门的楼内，都安置了火力点。在市区核心阵地前都配有卫星阵地，卫星阵地前还有七道障碍：陷脚坑，绊脚架，铁丝网，鹿砦，土围，护城河，散兵地堡。把整个四平划分为五个守备区，按照高低层次不同，配轻重火炮加上各种轻重机枪交叉火力网。全城每幢建筑都是火力点，独立形成一个防御体。这个完整的立体化防御布置图，是陈梓良亲自设计的，为了防止泄密，他没有交给任何人。
今天的城防司令部可谓戒备森严，从司令部大楼会议室门口，走廊、楼梯转角，到司令部大楼门外，司令部的院子里，以及院门外面的马路上，布满了宪兵和保密局的便衣。从大门开始到会议室内，都是宪兵和陈梓良的警卫营把守，连保密局的特务和行动队都被赶在院子外面。陈梓良讨厌特务，素来与保密局不和，国防部二厅派到他部队的人，也常常会被他找出各种理由赶走。
毛继川阴沉着脸站在院子的大门口吩咐李四标，“你眼睛睁大一点，今天要出事非同小可。”
李四标朝里面看看。“这个陈梓良是不是太嚣张了？居然连我们保密局都不放在眼里？”
毛继川压低声音说：“他不是老蒋嫡系，要不是党国危难，早就让他回家种地去了。”
来参加会议的高级将领陆陆续续到了会场。
其实，今天的四平防御已经徒有虚名，不过剩下一个强硬的壳子，控制这些防御体系的军队早就今非昔比了。经过第三次四平攻防战役之后，陈梓良属下的部队元气大伤，几个军的建制都打掉了一半，真正建制完整的部队几乎没有了，担任四平主力防守的是建制虽然完整，却已经元气大伤的88师，还有71军和新一军的一部分兵力。尽管如此，这个堪比马其顿的立体防御工事，还是有他不可忽视的作用，更没有人知道城防的实际兵力部署。陈梓良手里的87师主力，还有71军主力，新一军主力，以及机关美式装备的集炮群，坦克师究竟部署在什么地方？所有这些都是个迷，唯一的真相都在陈梓良亲自绘制的城防图上。今天来参加会议的高级首领，都有一张三天前拿到的城防图。这张图上赫赫显示着，陈梓良将39军、71军、新一军，很有三个美式坦克师和重炮集群，全部署在四平从外到内的四条防御线上；却不知道，陈梓良早就将87师和71军，还有秦崇文的39军，包括三个美式坦克师调离四平外围，这只是一张掩盖耳目的假图，只有陈梓良今天公开的城防图，才是最后的四平部署。老奸巨猾的陈梓良做梦也没有想到，就是自己刻意欲盖弥彰，连续用三张假图来掩护的真正的四平城防图，就在昨天夜里已经被鹞子得到。更让他始料不及的是，如此戒备森严的这次城防作战会议的会议室里，也被鹞子安放了窃听录音装备。
当主持这次军事会议的人站起来的时候，先叫与会人员惊诧了一下，主持会议的居然不是陈梓良，而是71军军长，兼88师长彭鄂。彭鄂在会议上发布了最后这张防御图，会议上一片哗然……
深夜。
保密局四平站，毛继川办公室。
李四标弯腰站在毛继川面前听着他发牢骚。
“这个陈梓良真是该死，居然已经擅自将四平城防交给了彭鄂，自己去了北春。我已经电告局座，请示如何处置。他还故意隐瞒真相，把我们耍得团团转。”
“站长，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你给我把四平对外的口子看紧了。今天城防图正式露出，我怀疑肯定被地下党盯上了，决不能让城防图流出四平城！否则，我们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不会这么严重吧？”
“不会这么严重？你知道个屁！城外的共产党今非昔比，我刚刚收到毒蜂的情报，城外赤军部署了强大的炮火。一旦城防图失窃落到赤军手里，一次密集覆盖就足以将四平的立体防御摧毁。”
“明白了，我已经把行动队所有的兄弟派出去了。”
“还不够，你要注意城防司令部内部人员的活动。”
“是，站长。”
“特别要注意这样几种人：陈梓良身边的副官、秘书，司令部保密处，保密室、无线电室的人，很有参与城防图绘制的参谋，很可能赤军的间谍就在这几种人里面。”
李四标似乎突然想到什么。
“下面有人看见最近三十九军无线电情报处主任秦崇剑和保密员言凤佳走得很近。”
“给我死死盯住这两个人。不过别太过分张扬，秦崇剑可是秦崇文的亲弟弟，好像还是军统老人？现在虽然不在保密局了可局座还是对他很客气。”
“明白。”
同时间。
大江旅社301房间。
鹞子将手上的图纸拍成了胶卷而且是三个，这是保证将图纸顺利送出四平的保障。
“同志们，这就是最新的城防图。我已经根据今天下午城防作战会议上的调整，将这部分重新调整的部署特别是重炮集群的最新部署标在上面。我这里冲好的是三份完全相同的胶卷，麻雀、山鸡、喜鹊，你们三个分头通过三条不同渠道，带着城防图设法出城，无论哪一条线成功，就是我们最大胜利。”
等山鸡和喜鹊先带着胶卷离开后，鹞子又对麻雀嘱咐了一番，“麻雀同志，你这份是最重要的。说明白了吧，就是我要用另外两路送图的同志给你打掩护，以确保你这一路的最后成功。你马上和新的四平市委联系，要他们推迟一天送你出城。明天山鸡和喜鹊将会分别从南门和北门出城，时间是黄昏关城门之前。你通知市委，让他们在同一时间展开营救蜻蜓的行动。我们用这个方法彻底打乱敌人的部属。但是，请他们一定留下最强的力量，护送你在后天凌晨从西门强行出城。那里我们已经做了安排，守城的有自己人会掩护你们行动。你明天一整天哪里也别去，就在保密室开着门整理资料，让所有人看见你的一举一动，明白吗？另外，我明天会在司令部门口送给你一束鲜花。”
言凤佳眨眨眼睛笑了。“你是要制造一个假象，让大家以为我们两个……”
“对，就是这个目的。”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你没有注意到吧，司令部内外已经有人注意到我们的接触，这些迹象一定会引起保密局和二厅特务的联想。我们不如就将计就计，造成我追求你的假象来麻痹敌人，等其他三方面有了动静，牵制了敌人你再行动。”
“明白了。”
3月10日上午。
言凤佳有意选择了每天城防司令部上班人群最集中的时间出现在大门口。不巧不成书，秦崇剑的车就在这时候从后面驶过来。他把车停下从上面下来，手里举着一束美丽的百合花一直朝言凤佳走去，走到言凤佳面前把那束百合送给她。周围的人都在好奇地看着、议论着。
“这是怎么回事啊？秦主任送花？可是第一遭，真没看见过他给谁送过花。”
“不奇怪，这几天两个人走得挺近。秦崇剑是风流公子，言凤佳是城防司令部花中魁首。”
奉命在暗中盯着秦崇剑和言凤佳的特务，也看到了这一幕。保密处处长办公室里的杨浩龙，一直站在窗户前面观察着。他是国防部二厅的人，上峰一直让他注意四平守军中共产党的活动。尤其这几天城外赤军正在对四平形成合围，四平的防御危在旦夕，更是让杨浩龙加强了戒备。他也得到密报秦崇剑似乎在有意无意解近言凤佳。对言凤佳他是放心的，这个言凤佳也是国防部二厅的人，在培训班时还是杨浩龙的学生，而且知道言凤佳是委员长夫人干闺女。可是对这个上校情报处长秦崇剑，杨浩龙知之甚少。秦崇剑是有背景的人。他的亲大哥是39军中将军长秦崇文，黄埔早期毕业生，委员长的学生。这个强大的背景，让秦崇剑成为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也是他成为陈梓良亲信重要原因。陈梓良的秘书在去年四平破城的时候被俘了，秦崇文率领三十九军援救进城之后，把亲弟弟秦崇剑推荐给陈梓良兼任了他的秘书。杨浩龙昨天没有参加作战会议，可是会后在第一时间就得知，陈梓良并没有来出席，代替他来送城防图的就是秦崇剑。这个情况让杨浩龙深感意外，陈梓良又一次调整了城防部署，却偏偏不来出席会议。还有，陈梓良已经有两天不在城防司令部露面了，可偏偏秦崇剑，天天出现在城防司令部里。他整天在陈梓良的办公室出出进进，俨然就是总司令的代言人。现在，又和一个小小的保密员言凤佳打得火热……总总迹象不得不让杨浩龙这个老牌特务警觉起来。
秦崇剑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手上的鲜花送给言凤佳。
旁边已经有人在起哄。
“秦秘书，好浪漫，这是向司令部的花魁言小姐献爱吗？”
“哈哈……”
言凤佳红着脸接过这束鲜花，一扭头跑进办公楼。秦崇剑笑着在众人的注视下走进大楼。
言凤佳跑进大楼，路过杨浩龙办公室的时候被他叫住了。
“言少尉，你来一下。”
言凤佳捧着一大束百合，很尴尬的样子走进杨浩龙的办公室。
杨浩龙却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笑眯眯地指着花。“言少尉，这是秦上校送给你的吧？怎么，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发展到如此亲密了？”
言凤佳按照秦崇剑的安排，故作矜持扭扭捏捏地回答：“就是这几天的事儿。崇剑说喜欢我……”
“保密工作做得不错啊。恭喜你言少尉，秦上校可是个金龟婿。不错、不错，什么时候请我吃喜糖？”
“杨处长——八字环没有一撇呢，您就开这种玩笑。”言凤佳故作害羞逃出了杨浩龙的办公室。
杨浩龙望着她的背影沉思……
毛继川几乎在第一时间得到这个情报，不由皱起眉头来。原来两个人的频繁接触是谈朋友？是不是太巧了一点？他不能断定一定没有这样的可能性，毕竟言凤佳是司令部最漂亮的女人。可为什么早不谈，晚不谈，偏偏选择赤军兵临城下的时候谈恋爱？这也太奇怪了，有点掩耳盗铃的味道啊。毛继川反反复复想了很久，最后给宪兵司令部打了了个电话，要求马上关闭城门防止情报被送出城去。宪兵司令说，兹事体大需要请示总司令。于是，毛继川又给守城总指挥彭锷通电话。彭锷考虑了一阵后同意从现在开始彻底关闭四平城门，没有宪兵司令部和城防司令部联合签发的通行证，任何人不得出入四平城。只是毛继川没有想到，彭锷做出这个决定之后，还是通知了陈梓良的临时秘书秦崇剑。他要秦崇剑将这个情况转告给北春的陈梓良。得知这个重要情报的秦崇剑立刻调整了部署，将送情报和营救蜻蜓的时间表做了重大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