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长发及腰

喜欢长发,倒不是因为“仿佛兮若青云之闭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这些描写美人明眸善睐长发如云的美句,说实话,那个时候还不懂。

关于头发的最早故事,约摸是四五岁的时候吧。如何被哄着剪掉头发的情形记不得了。清楚的能回忆的是:当看到黑黑粗粗的两个羊角辫孤零零躺在地上,那自心底涌起的泪水便在一刹那疯狂的爆发了,幼小的我躺在地上一边撒泼打滚,一边歇斯底里的号啕大哭,要母亲赔我的小辫...这个镜头清晰如固,一直陪我长到今天。

      故事的结局亦记得很清:因为我的哭闹召开了一次家庭会议,老院的堂屋,我的爷爷奶奶坐在正中,两边是我的父母,奶着我二妹的二叔二婶,还有我新婚的三叔和花婶儿。奶奶很厉害的斥骂了我的母亲,最终还是我的花婶儿,很聪明的用一根头绳把我的两个羊角辫儿重新接在我的头发上,结束了我的大哭...

    自此,我便拖着两根接上的羊角四处游逛,自此,没有人再敢剪过我的头发。

    我想,这种对长发的痴爱应该是骨子里长出来的,是一个女孩儿最初的对美的理解和追求……

  关于头发最尴尬的记忆是,有一次父母吵架,然后母亲负气回了姥姥家,把我们姊妹三个撇家难为我爸爸。穿衣睡觉玩耍乃至吃饭的问题,我爹都能解决。唯一难为住他的便是每天给我梳头发,拿了一辈子铁锨钢叉的我爹的手,好容易把我又长又密的一头长发抓住,却又把皮筋扯断,痛的我嘶嘶吐气!我咬着牙不叫也不哭,唯恐我暴脾气的爹一怒之下,一剪子把我的头发剪短!

      后来,妈跟爸斗争的的日子里,我爹很智慧的发明了用自行车内带剪成的一种很结实的皮筋,拽的我头皮生疼生疼。

  对头发最美丽的记忆是在小学。教我课的是我的一个表姑,那时候她还没有结婚,很漂亮。跟她同一个办公室的是一个更漂亮的女老师,姓常,也没有结婚。按现在的说法 她是我的女神!我喜欢她的每一节课,在意她的每一句话,羡慕她的每一件衣服。我想做一个教师的情结最早的起源应在于此。

    幸福的是常老师也喜欢我,可能是因为我的表姑的缘故,也可能是我又黑又亮的一头长发。每天,进了学校,她便变着样儿的给我扎小辫儿:三股四股的麻花辫,一个高高的马尾,前边一圈儿的公主冠,三个四个的高低辫...那时的日子,真的是童话一般的美好!

  对头发最温馨的记忆是在许师。那时我的头发齐腰,那个时候正流行琼瑶。我们寝室的几个常常约了去一路口,借读《菟丝花》《窗外》《烟雨蒙蒙》《梅花三弄》...一大波的爱情鸡汤,除了被小说中男女主角死去活来的爱情感动外,我最迷醉的是她的语言, “君为女萝草 妾作菟丝花 女萝发馨香 菟丝断人肠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任宝奁闲掩,日上帘钩”“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古典的诗词,亘古的苍凉,凄美的意境,让我常常遥想那些个美丽的女子,一袭长裙,一瀑黑发,赤足行走,在田头在花径在水云间......没有钱的学生孩儿,没有资金去理发店,我的同学黄巧儿便常常扎了马步,给我把长发剪齐,抑或一块钱割几条丝带,帮我绑在发间,简单的臭美,臭美的至今想起依然少女心澎湃...

  剪发三年,是在儿子出生后。倒不是怕他拽疼了我,而是在听了一个老太太骇人听闻的故事之后,也怕长发缠了他手指脚趾造成伤害,然后毫不犹豫的剪短。育儿的过程中,眼睛看的耳中听的心里想的只有儿子。儿时懵懂的长发美的理念,少女时节“青丝云坠 巧笑嫣然”的追求不知何时一点一滴的消散在儿子的尿布和哭闹笑颦中了。

  重留长发,很不容易。头发半长不短的时候最难受,往往还没有留长便因为难以忍受去修剪,留留剪剪,终是难以长长。一个同事告诉我,要想留长发,一年不要去理发店。狠狠心!头发终于过了肩,然后一点点蔓延,然后终于长到了腰际!记得当时很欣喜很诗意的发了个朋友圈“待我长发及腰 你可还安好”。然后一同学给了我一个大神级评论“待我长发及腰,拖地可好”

      唉!拖地不拖地,自己喜欢就好!

  而今年已过了不惑,头发是很长了,也很有时间去收拾了,但却护理的心惊胆战。因为虽没有“白头搔更短”,但却日渐“浑欲不胜簪”了!每次洗头梳头,看着指间掉落的一大把头发,内心便不免苍凉。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时光催人,青春年华如逝!

      此刻,当真有如伊人所说:“若有诗书藏于心,也惧岁月败美人”的感叹了!

后记:

    闲来无事,翻看之前的相册,很想念长发及腰的日子。可惜,去年那个小理发师很成功的帮我烫焦了它。无奈剪短。现在,只能凭文思恋。

    头发,剪了还可以再长,只不过需要一点点的时间。

    其他呢?

    珍惜拥有!珍惜当下!

                            2020年农历二月初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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