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是漫长的争吵,再和好

台剧《恋爱沙尘暴》中有一句台词这样说道:“这世界上没有真爱这种东西,就看你愿不愿意和身边的人经营关系,如果愿意,其实每段婚姻都有机会走到金婚。

婚姻和恋爱毕竟不同,但是母亲每次说到过去,骄傲的模样都让我觉得很可爱。那个年代的自由恋爱很难得,能够走到现在不散场,对于母亲来说其实是一个无与伦比的成就。因此虽然偶尔会开玩笑,但她从不允许我随意质疑这段婚姻的重要性。

父亲十几岁读完大专,从乡下来到城市打工,还好有一门泥瓦匠的手艺,也顺利地进入了建设公司。从我“认识”父亲开始,他的脾气就很糟糕,酒品奇差不说,骂人的本事还随酒量看涨。据说他的手艺是“砌墙包倒”的手艺,因为性格粗犷,手上活也不细,即便后来改去当塔吊司机,每天回家还是胡乱生气,骂骂咧咧一直到早上。

但我不得不承认,我的脾气随了他。

母亲是外婆的第六个孩子,先天不足,听说少女时期还被医院下过病危通知,总之是好不容易才活下来,但瘸了一条腿,走路总是晃晃悠悠的。她也因此没读完高中,后来跟父亲进入同一家建设公司,至于工作,用她的话说——爸爸是泥瓦匠,她是拎灰的。她的脾气也没好到哪里去,一样是为了双凉鞋半年不跟外公说话的倔强分子。

我又不得不承认,我的脾气也随了她。


两个人是工作的时候认识的,我看过很多他们年轻的照片,父亲年轻的时候是个干瘪身材,长相倒是还挺过得去。母亲是娃娃脸的小美女,也说年轻的时候不少人追,但因为轻微残疾的关系,没有嫁到更好的家庭。

这两个人恋爱的时候就不受全家人支持,外婆跟姨妈都说脾气相冲不合适,父亲又不正经又爱玩,也不知道母亲究竟看上他哪一点。

但还是那句话,婚姻和恋爱不同。父亲过去也是很讨厌小孩的人,长相也凶,小孩看见他就要跑。母亲说我出生以后他性情大变,突然顾家了起来,天天把我扛在肩上,任由我在他身上踩来踩去。

这二十几年,母亲换了很多份工作,中间两次自己做生意都赔了不少钱,对这点父亲一直不是很满意。那时他除了要上夜班开塔吊,还要帮母亲进货做生意,几乎是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我又正值叛逆期,三个人在家嗓门吊上了天,外婆拦都拦不住。

直到现在母亲还在埋怨,如果当初父亲多帮忙一些,现在也就不用退了休还辛辛苦苦给人打工。可惜没如果,那些年吵的架内容我都忘光了,不晓得母亲还记不记得他们究竟为了什么在争吵。

母亲比较聪明,事事都可以拿主意,往往大事上需要父亲参考,所以他俩吵了无数次,最后还是能在重要的事情上合二为一。倒也不是为了给他面子,纯粹是因为这些大事如果不给父亲拿主意的机会,事后他一定会没完没了地责怪当初我母亲的决定。

摸准了这个脾气以后,我家进入了漫长的休战期。


饶平如著《平如美棠》中有一句话:“对于我们平凡人而言,生命中许多微细小事,并没有什么特别缘故地就在心深处留下印记,天长日久便成为弥足珍贵的回忆。

这几年母亲的记性大不如前,我想她年轻的时候那些病痛到底还是给她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虽然看上去白白胖胖,其实她体虚得很,每天都要吃好多药片维持状态。教给她手机软件和电脑的使用方法,几乎是转头就忘;告诉她电视上明星的名字,更是不可能记得。我常常不耐烦给她说这些她永远不会记住的事,她却不肯承认,赖我没说过。

家里也一直笼罩在父亲肝病的阴影下,母亲总怕这颗隐形炸弹随时爆炸,叮嘱我父亲常常去医院检查,工作也早就停下来没做,就为了多活几年。还好父亲现在比我还要健康,在家养得膀大腰圆,还从饭盲变成了会做剁椒鱼头的大师,以至于我到现在还不会做饭。

他俩现在一年也吵不了几次,父亲跟我因为脾气实在太像,反而吵得多些。每次吵完母亲都给我说“爸爸脑子笨,你别说他”。于是我就一时忘了生气,还觉得有些好笑。

在我这边说了好话,转头她就会去把父亲臭骂一顿,二十几年来都是这样,母亲说这也算对他“仁至义尽”留点面子了。

“山形依旧,流水澹澹,江月年年,星汉灿烂,原都不是为了要衬得人世无常的。”

我的城市已经在时间流逝中变得难以辨认,可是父母却二十几年如一日地在我面前讲相声,从一开始看他俩吵架紧张得大哭,到现在拿包薯片坐旁边吃,我的心理上可以说已经完成了质的飞跃。

生活中那些互相为对方着想却从不挑明的小细节很令人感动,在这些多得数不清的日子里,那些也成为了婚姻从爱情走向亲情的重要调味料。争吵,再和好,再争吵,再和好,他们你来我往地将这一生的书页写满难听的话,却能用美满的细节为彼此画上句点。

瞧,这会儿母亲说这辈子没拍过婚纱照,又开始埋怨饭桌上的另一位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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