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三)

自打那日秀兰没有招呼春林老汉进门,春林再也没见着她的面。家里的房门也掩的严严实实,分明是防贼一样防着他去。见不着人,心里那些想说的话没处去说,春林心急如焚人不觉多了些情绪,走在路上遇上哪个跟自己招呼,自然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他这种反常表现,更让谝传故事的一群人有了话题。

“看吧看吧,老杜头儿和李寡妇闹掰了,这下有戏看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光棍汉陈万三恰巧站在老榕树下抽闷烟。他意味不明地瞅了几眼春林的背影,噗地吐掉烟屁股,转身朝李寡妇家的方向走。既然春林没有机会了,他急于想去试试自己能行不?

他陈万三偷偷喜欢李寡妇已有几年,只是人家女的中意杜春林,不肯正眼儿瞅他。他不是没试着表白过,可话说了一半就被呛了回去。

“陈万三,我记得咱们祖上可是有仇的,你还敢来我面前摆弄,要不要我找上书记大喇叭里说道说道。

秀兰是村里的巧嘴妇三疃五里谁都知晓,他陈万三的爷爷辈儿是造反派,曾经批斗过秀兰男人的老爷爷,两家结的梁子几天几夜也理不清道不明。陈万三突然想打秀兰的主意,她面色一惊心里恐慌极了,却装着镇定自若还拿出几代人的仇恨逼陈万三知难而退。果不其然,陈万三一听这话,心里漾起的情爱如同被凉水浇注,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逃走了。

此时他站在秀兰家门前,但见大门紧闭,冲到心头的勇气猛得又跌落下来,他害怕自己盲目地敲门,会遭到秀兰笤帚疙瘩伺候。他怕她突然仰天一喊,那样村里人就都知道自己觊觎着这个女人,他的老脸就真没处搁了。于是,站了约摸半个钟头后,丢下几个烟屁股,又灰溜溜地回了家。

时间如流水从身边划过,大柳沟村西头涔涔流淌的溪水,并没有因为村上哪个人哪件不开心的事儿而停止流动,依旧日日夜夜不知困乏地缓缓而行。

“牡丹啊快来,你瞧吧村里就这个孩子听话,经常往娘家跑看望老爹。”

凉风习习的上午,牡丹骑着电瓶车把儿子送去学校后就往娘家赶。自打娘去了,牡丹隔三差五就会来家给爹洗洗桨桨,村里几个明眼的老妇自是看在眼里。

“牡丹,听说你爹和李寡妇好了不止一天了。等他俩成了亲有人帮你爹洗衣裳做饭,你就彻底解放手脚了。”说话的是大喇叭刘二婶,她大嘴一张,各种落井下石的话突突得往外冒。

牡丹听她们在议论爹的事,本来想说她们之间八字还没一撇,成不成还不一定呢!可话在嘴边,她又改了主意。

“可不是二婶儿,那李秀兰暗里早就勾搭了我爹,为这儿,我娘还和我爹干过几架,人还不如被气地住了几回医院。”这话一出,一伙人张嘴结舌目瞪口呆。我的天,这真是大新闻啊!刘二婶儿和几个婆子眉眼儿挑来挑去,心里却乐抽了一般。

落地的话如唾沫钉钉覆水难收。第二天,整个大柳沟都在谝传,当年李寡妇和春林老汉偷偷摸摸的骚事儿,把牡丹妈给气去了阴曹地府。于是乎,庄里庄外男女老少,暗地里都在骂春林与李寡妇。尤其是秀兰,还被按上了狐狸精、不要脸扫把星之类的一连串的名号,本来就羞于见人的她,恨不得扒开地皮钻了进去。

外头传的那些难听的话,也灌进春林耳朵眼儿里,他来到扎堆的一群人中间阴着脸撂下一句,哪个再嘴里不干不净胡说八道,我撕了她的嘴。话毕背着手扬长而去。

再说秀兰坐在炕沿上气地直抹眼泪。起初她对与春林的事儿还抱一线希望,当传言说是她害死了牡丹妈,她心里冤屈极了。她一夜没睡第二天一大早就和儿子招呼一声,收拾了个包裹买了一张去临县的火车票去了妹妹家。从此,一把铁锁失魂落魄地在门框上飘来荡去,刺痛着春林老汉的眼睛。

“老了老了只想有个人说说话作伴儿,咋就这么难呢!要是让我知道哪个该死地谝传,我非宰了他不可。”老汉嘴里发着狠,老眼却潮潮的,脚步踉跄着往自己屋里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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