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座无虚席,一群才貌双全的美男。
我和旁边的白胡子老头坐在台上。
白胡子老头是我爹。
「在座的各位都是极其优秀的勇者,今天老夫在这里要宣告一个好消息。」
老爹捋了捋胡子,大笑。
「谁能带来信仰王座的头颅,他就将继承老夫的所有,天权王座财富,老夫的女儿也将许配给他!」
这一消息让我大跌眼镜。
台下的能人志士自然也是一愣。
「我不愿意!」
我站到老爹的对立面。
1
「作为王女,没有能力的话就要遭受我的安排。」
「您没有权利擅自安排我的人生!」
面对着斩钉截铁的父亲,我抬高了紧绷的大腿。
一顿旋风般地踢腿攻击后。
老爹抓住了我的脚脖子,将我狠狠踢开。
「如果感到不服的话就自己争取吧!」
我跌坐在地上,瞳孔放大,争取?
摘下信仰王座的头颅吗?
我胸前挂着的项链突然如星星般闪烁着,我将它捧在我的手心,这个小铁盒,就是我的盲盒。
台下发生了骚乱。
一个黑披风的吸血鬼,咬穿了一个哥布林的脖子,血飞溅得到处都是。
白发的吸血鬼舔舐着嘴角。
「只要能得到王女大人的垂青,怎么样不择手段都是可以的吧。」
我感到一阵恶寒,平静的生活终将覆灭。
天色变了,这天下是爸爸铸造的擂台。
我必须通过试炼,嫁给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是对自我的一种背叛。
2
「我要抽奖。」
我收起带血的剑,内心平静。
「谢谢王女大人的施救,草民感激不尽。」
一个衣着朴素的大婶带着小孩子跪拜着,旁边是哥布林惨死的尸体。
「NO problem!」
我仰望着,天空被利剑劈开一道口子,光如水般倾盆而下。
好家伙,一发入魂。
一阵刺眼的光芒过后,一双白手套映入我的眼帘。
麦色的披肩长发,金丝边眼镜瞿铄而耀眼,蓝眸如海,薄唇微抿,流畅的燕尾服包裹着的身材格外颀长。
「你好,我的大小姐。」
他文质彬彬地单膝跪地,扶起我的手,轻吻着我的手背。
他叫忻,是我抽奖史上第一个金。
「我希望你辅佐我打败信仰王座。」
「荣幸之至,我的大小姐。」
忻眯着眼微笑,阳光镀在他的眼镜边框上。
「牛奶,大小姐。」
「嗯。」
「睡裙,大小姐。」
「嗯。」
「沐浴,大小姐。」
「滚!」
我环顾着四周的环境,不愧是SSR级的,在这种野外的恶劣环境,还能找到这种庇护所。
「明天的目的地是荆棘古堡,吸血蝙蝠们不好对付,我们有什么装备吗?」
忻在我的热牛奶里放了一块放糖,放在我的面前。
「据大小姐抽奖的过往历史记录,我们的背包里只有大量金币,几把银铁剑和1314把铜木剑。」
忻保持着职业微笑,我头痛无比,这感人的爆率。
「大小姐不必担心,吸血鬼一族分为两派,食肉派和食素派,从食素派入手会是个不错的契机。」
忻端来一盘小点心,我打量了他一眼。
他便温和儒雅地笑笑 ,我有些失神。
回过神来觉得有些失态,红着脸将整个点心塞进了嘴里。
噎着了 ,到处找水喝,忻拍拍我的背,又倒了些热牛奶给我。
翌日。
「小心!大小姐!」
我转过头, 一只张牙舞爪的哥布林朝我扑来。
忻三步并两步,用他细长的西洋剑划破了哥布林的肚皮,留下一道优雅的弧度。
我对他点了点头,忻却比那哥布林还夸张地环抱住了我。
「大小姐 ,你没事吧?」
我拍拍他的肩头,示以安慰。
这样热情的表达方式有些不真实。
「做你自己就好,忻。」
我见到他手腕处的西服破了,露出红肿的伤口,就给他用纱布打了个蝴蝶结。
他似乎有些不明白,我有意跟他保持了距离,不去看他受伤的眼神。
刚来到古堡前,几个手持利刃的吸血鬼骑士就将尖刀对准了我们的喉咙。
「我们是来谈判的,我们想见吸血鬼伯爵。」
要想到达信仰王座的地盘,古堡,蛮荒和无垢之地是必经之路。
和吸血鬼伯爵谈判,一来是放行,二来就是联合。
3
「哈哈哈哈,我亲爱的王女殿下,您终于来了。」
未见其人而先闻其声。
从黑暗中出现一双绿色的瞳孔,我看清了他的面容。
那天撕咬哥布林的男人。
他迅捷地飞到我的身边,想要探进我的脖颈。
忻端着托盘隔开了我们。
「好香啊,好香 ,王女大人的鲜血 ,一定很美味吧!」
看着他充斥着欲望的眼睛,现任的吸血鬼王看来是个十足的肉食派。
「伯爵大人,可以放我们离开。」
「NONONO,王女大人真的以为自己能顺利拿到信仰王座的头颅吗?」
「如果你想拿到东西的话我们可以合作。」
我审视着他苍白的脸。
「NONONO,我想得到的只是鲜血罢了。」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觉得我和他的距离过近,忻危险地扶了扶眼镜。
「想要过去的话,王女大人就献出鲜血吧。」
「放肆!」
忻的托盘如铅球般砸到伯爵的腹部。
伯爵岿然不动 ,托盘掉在地上,变形着腰斩。
「你看,我们吸血鬼拥有顽强的生命力和治愈能力, 但是......」
他的指尖微挑,一只草丛中蹦跶的小兔子就被他手到擒来。
他开始大快朵颐起来,兔子肉眼可见地被吸干了。
「哈,资源是有限的,我的王女大人。」
干瘪的兔子被扔在地上,一动不动。
「改吃素就好了,番茄很营养,还可以自己种。」
我掏出一颗圣女果 。
伯爵眨了眨眼,捧住我的手,贪婪地咽下了圣女果。
忻有动作,我拉住他,摇了摇头。
「好香 。」伯爵舔了舔唇。
「不好了!报!报!」
伯爵不胜其烦地摊开了双手,属下汗颜。
「不是,伯爵,狼人来了,他们偷走了食物!」
伯爵的脸色一下子暗了,扔下我们就朝地窖走去。
「嗷呜呜呜—」
我和忻对视一眼,紧跟伯爵。
说是地窖,其实是一些生存环境还不错的小屋子。
只不过现在场面有些血腥,几只头高马大的大狼撕咬着人类。
吸血鬼和几个长毛的狼人互搏着。
伯爵心疼地看着大狼嘴里的人类。
「居然糟蹋食物,不可原谅!」
黑色的披风刮起黑色的龙卷风,尖牙利爪割破狼的喉头,血流如注。
我也不能隔岸观火了,如果说吸血鬼是温水煮青蛙的话,狼人可算是破罐子破摔了。
吸血鬼的福利似乎好一点。
从腰间拔出双刃,忻也送袖口露出手里剑。
手疾眼快,火花带闪电,我像挥舞着两颗流星般挥舞两匹双刃,感受到鲜血溅在脸上的温度。
忻的手里剑在我耳边呼呼作响,帮我杀掉了很多多多逼人的狼人。
他那一双大长腿,如旋风般扫清一切障碍,站在我身边与我并肩作战。
我们越挫越勇,狼人见势头不对,一步三回头地撤军了 。
我有些杀红了眼,往后挥舞刀刃,却不料架在了伯爵的脖子上。
「我可以让你离开lady,但我们还是敌人。」
伯爵按下刀,握住我的手腕,尖牙贴在我的耳垂上。
忻的手里剑飞了过来,伯爵退开几步,三把手里剑入土三分。
「哈哈哈哈,王女大人的小番茄很好吃啊!」
我又拿出一颗小番茄,蹲下身将它埋进土里。
伯爵似乎被我认真的样子逗笑了。
「这比哥布林好吃我的lady。」
我们离开了古堡,似乎比我们想象得顺利。
大概?
4
因为刚没踏出古堡几步,我就一脚踩空掉进了一个数十米深的巨坑里。
忻没能抓住我,和我一起掉进了深坑。
头顶飘来几个字,回响起一串话。
「王女殿下可不能太快了哦,毕竟我是如此热爱着您呢!」
我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
竞争者吗?幼稚!
我看向跌坐在地的忻,向他伸出手。
「没事吧?」
忻甩了甩眼镜上的土,握住我的手借力起身。
既来之,则安之。
来两发吧。
「我要抽奖!」
「NO problem!」
黑黢黢的洞里,盲盒项链迸发出刺眼的光芒。
再睁眼。
我在一个轻纱薄衣的男人怀里,男人坦胸露背,嘴角噙笑,一双美丽的丹凤眼风情万种。
还没仔细看男人的眼睛,忻就把我一把抓了回去。
如果我的左手臂上的骨节分明的手是忻的,那我右手臂上的这只白皙的手是谁的?
借着盲盒的微光,我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确切的说是小正太。
小正太是个包子脸,奶白奶白的,眼睛里却散发着狡黠的光。
看着这两个男人,我内心狂喜,老娘双金啦!
妖艳贱货是琼,包子脸小正太是花。
「真不要脸,一过来就抱着巨巨!」
「小屁孩懂什么,这是情趣!」
两人争吵着,我皱起了眉头,这两个不会是R级吧?
忻神色冷漠,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两个人,他们最好是能给大小姐带来价值。
「如果你们再吵,我们就走了,忻。」
我拔腿要走,把两人甩在后头。
他们果然停嘴了,屁颠屁颠地跟过来。
「这里有出口吗?」
忻刚要启唇。
「有的有的,巨巨,只要敲击墙壁,找有水的声音的方向,就能找到出口了。」
「哼,敲击墙壁,太危险了吧,塌了怎么办?」
琼揽上我的胳膊,忻不悦,拉住琼的长发。
「喂喂喂,你也太粗鲁了吧!」
我不想理他们,蹲下来仔细聆听墙体中的声音。
「巨巨,在这里!」
我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这小子洞察力这么强吗?
花从扣了扣墙体,从口袋里拿出一粒口香糖,咀嚼了起来。
「巨巨,让开。」
他将咀嚼一半的口香糖吐到墙壁上,我听到炸弹的滴滴声。
然后—
砰!
再睁眼,我被忻笼罩着。
花站在洞口,一阵飒爽的风撩乱了他的头发。
「抱歉,巨巨。」
他向我伸出手,另一手抓挠着后脑勺。
「真的是自杀!」
琼拍了拍衣衫上的土,梳掠着鬓发。
「大小姐没事吧?」
我看着一脸担心的忻,突然觉得很热闹,哈哈哈着大笑起来。
三个人都有些怔愣,不尴不尬地突生笑意。
「下一站,蛮荒乱葬岗!」
形容枯槁的野草,料峭的寒风,贫瘠的土地,哀鸿遍野的坟头,荒废不知道多久的村野。
「这鬼地方不是人待的吧?」
「来小妹妹,到哥哥怀里来。」
琼想过来抱我,被我避开。
「谁?」
几人警惕起来,周围有很强烈的腐败气息。
忻扶了扶眼镜,无言的手里剑蓄势待发。
我将双刃并做回旋刀。
琼在宽大的袍子里玩弄着银针。
花一脸警惕地咀嚼着口香糖。
「啊啊啊啊!」
一群面目丑陋的怪物突然破土而出,朝我们袭来,如洪水猛兽般。
忻发射了手里剑,直直地刺向怪物的眼睛。
我甩开双刃,回旋镖收割着周遭肮脏的空气和怪物的头。
银针划破空气直捣怪物的命门。
一波接一波,前赴后继。
「怎么打不完?」
我惊讶地看着那没了头摇摇晃晃的尸体。
「可恶,往村子里跑!」
花在最后一个,掩护我们跑后,朝怪物们吐了一发炸弹。
浓重的烟雾干扰了怪物。
我们趁乱逃进了村子。
几人累的气喘吁吁。
「刚刚那是什么怪物,怎么可以卡BUG的?」
我抬起头,突然一阵眩晕。
忻关切地扶住我。
我环顾四周,腐烂的气息并未减少,甚至出现了血腥味。
「血?」
我俯瞰着脚边的鲜血,如梅花一般。
「哪儿?」
三人疑惑地盯着我。
「你们看不见?」
沉默。
我理解他们的沉默。
我在前头循着血迹走着,我的三个小保底守护着我,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就会警觉起来。
我的头很晕,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走到一处祭坛时,我驻足了。
「啊?你突然停下干嘛?」
花摸摸被撞的鼻头。
我耸了耸鼻翼,气味变了,是烧焦味混合着血腥味。
我更想吐了,抬头就看见祭坛中间立着一个十字架。
十字架被烧黑了,下方还有许多被烧焦的木头和灰烬。
我走到祭坛上。
「哼哈哈哈哈哼哼哈哈哈哈哈哈......」
「谁?」
「谁在装神弄鬼?」
听着无限循环的类似小孩的笑声,我头痛欲裂。
我抬起沉重的指尖触及到十字架的表面,可是不是粗糙的,仿佛触摸到婴儿的皮肤。
「哼哼哈哈哈哈哈哼哼哈哈哈哈哈......」
「大小姐?!」
「巨巨!」
「小妹妹?」
我的身体沉重到訇然落地。
沉重的眼皮上下打架,我看到一个黑色的背影,像一个小女孩。
我伸出手,她转过头来,一对空落落的眼眶,两行血突兀地淌下来。
我知道我在无形之中被拉进了幻像,对于我的所见所闻,我希望真的是假的,假的是真的。
一片花海,我从来没见过数量如此庞大的黄色玫瑰。
那个快乐的小女孩,穿着白色的裙子,在和煦的微风中,在这片斑斓的花海里转圈。
蝴蝶为她蹁跹,花苞为她绽放,鸟儿啼啭着和她蹭着额头。
小姑娘就那样自由自在地旋转着,舞动着,好像什么也打扰不了她。
突然,一只鸟儿落到地上,一动不动,死了。
小姑娘停止了舞动,哀恸地俯下身子,捧起那只雀鸟,以双手为被合十,将它凌乱的羽毛贴近小脸。
我看到小姑娘笑了,四周的花一下子鲜明起来,似乎刚才落一场雨将世界洗涤干净了。
她伸出手,小鸟挣扎着飞了起来。
临走前还愉悦地啁啾着,诉说着感激。
小姑娘又开始舞动了。
但是。
一群看不清脸的村民将她围拢了。
我看见火把,刀,叉子和石头。
他们践踏过那些娇嫩的花,无数的石子砸烂了蝴蝶的翅膀,将小鸟砸的穿肠破肚。
「怪物!怪物!怪物!怪物!」
「烧死她!烧死她!烧死她!」
几个男人按着那个可怜的小姑娘,将她绑在了十字架上。
淋上油,火把决定了她的宿命。
「啊啊啊啊啊!」
在火焰中,她吞下了所有仇恨。
回忆被人按下了场记板。
小姑娘复活了,从肮脏腐烂的泥土里伸出一只枯槁般的手,像是陷入泥淖时绝望的手想要抓住什么。
她破土而出,看不清形状,眼内流血,心内成灰。
曾经的鸟语花香被她踩成两行拖着的长长的血迹,流淌着的无限的悲哀与仇恨。
所过之处花枯萎,鸟泣血。
正当我以为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一个巨大的黑色阴影拔地而起。
那是什么?
噩梦中惊坐起,我满头冷汗。
「你终于醒了。」
忻握住我的双手。
小包子脸还睡得正香。
门被推开,难得在琼那张风情万种的脸上看到那么多惶恐。
「不好了!」
他刚说完,我清晰地感受到四周的墙壁和身下的床体开始震颤。
「地震了吗?」
小花被惊醒了,忙不迭抱紧了我,他似乎很害怕。
我朝窗外看去,是那个黑影!
确切的说那是实体的,是一只巨大的兔子布偶?!
两个轮盘大小的纽扣眼睛和晕厥前见到的小女孩一样,不断地往外汩汩冒血。
「不好!」
忻抓起我的胳膊,我感受到失重,被他抱在怀里。
琼和花也紧跟我们离开屋子。
在我们后脚离开屋子的一瞬间,房子就在兔子那只巨大的脚下化为废墟。
「跟我一起玩吧,哼哼哈哈哈哈哈......」
忻放下我,我扫视周围,跟那天一样的那群怪物又来了,缺胳膊断腿的。
只有我知道,他们死了,死在那个小姑娘的仇恨之中。
我们踏进乱葬岗的那一刻,就触发了这个小姑娘的愤怒。
那些怪物步步为营,咄咄逼人,我感到深深的绝望,小姑娘当时也很害怕吧。
忻没有放出他的手里剑,他从袖口发射出钢丝一般的切割线。
「所有伤害大小姐的人 ,杀!」
脱笼之鹄,不见其身。
隐形的切割线,在敏捷的跳跃旋转之下,缠绕上兔子布偶的双腿。
忻交叉的双手拉开,兔子布偶笨拙的身体应声倒下。
我必须乘胜追击,捏着双刃,飞奔向兔子的脖子。
花和琼负责对付那些傀儡怪物,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处处惊雷炸起。
「还差一点!」
在我的双刃即将触及兔子布偶的脖子时,我听见小姑娘的哭声。
焚烧时烈火灼灼,连皮带肉的尸油浇灌在熊熊大火之中,杂糅着世间最为无助和委屈的血泪浇不灭的大火的蒸发声。
我的动作缓慢下来了。
忻操控钢丝想要帮我。
我拦住他。
「已经够了,忻。」
月亮熹微的光透过无尽的灰烬打在那个小姑娘恬静的脸上,小姑娘跌坐在一片血泊里。
哭出的是血。
「你就是堕天使吧。」
小姑娘没有回答我,只是哭,我理解她的沉默。
「我欣赏你的能力,弱者会将你当成怪物。而强者会将你当成宝物。」
我向她伸出手。
身旁的忻擦干净眼镜上的血,讳莫如深地看着我的一举一动。
花和琼也静静地默许我的行为。
小姑娘的手上没有一块完好的,搭在我的手上时我还能感受到大火焚烧的灼热感。
我看着她脏兮兮的小脸,她凝视着我的眼睛,又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胸前的铁盒。
「想抽奖吗?」
小姑娘歪着脑袋。
我对她温和地笑笑。
「抽奖!」
「NO promble!」
一阵紫光闪过,我看着手中的锦囊。
「这是什么?」
「是古国的向日葵种子,只要用心和汗水灌溉,就会开出一片灿烂的花海。」
琼掂量着,漂亮的丹凤眼里流露着对美好事物的希冀。
我将锦囊打开 ,把金黄色的种子拿出来。
小姑娘似乎很高心,探头探脑地观察着我的举动。
我将种子埋好,小姑娘便趴伏在地上,直勾勾地盯着那看。
「覆盖着这么厚的灰烬还能开花吗?」
花有些落寞。
「当然。」
我自信地看着那儿,小芽冒出了头。
见到那抹绿色的时候,小姑娘,又哭了。
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浑浊不堪的血泪,而是晶莹剔透的泪珠。
饱满的泪珠刚滴到小芽上,方圆百里的土地突然焕然一新着绵延开来。
受到滋润的小芽瞬间舒展懒腰,撑起了花苞,然后开出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仅仅一分钟,向日葵便漫山遍野起来,蝴蝶再次蹁跹着,鸟儿也徘徊着报喜。
她从天上来,又坠入地狱,正路过人间。
我们必须得走了。
「你们没必要杀他。」
这是小姑娘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开口和我们说话。
5
「信仰王座到底是什么人?」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把人当做容器,渴望重构世界。」
忻还想再说下去,但微张的嘴角被理智击毙。
「我只知道他杀人如麻 ,包括自己的子民,他似乎不追求统治?」
「他追求统治,但是在那之前,他要重构世界秩序。」
琼打断了我的话,平时轻佻的话语被严肃和沉重替代。
我还是不明白。
「巨巨,我们到了。」
小花打断了我的话,他似乎知道我还想再刨根问底。
琼站到我们面前,挥一挥衣袖,落花飘落,长袖善舞。
精灵王座的地盘,梦幻的童话国度,无垢之地。
忻的身形闪现,手中握住了一只离我眼睛只有一寸的箭。
「入侵者!」
几只飞翔的精灵包围了我们。
「我们想见精灵王座!」
花对着骑士长喊着。
「吾皇不是尔等垃圾想见就见的,带走,交于审判官!」
敌多我寡,只能半推半就着下了地牢。
「这些个地方,一点不好客啊!」
琼嫌弃地打量着肮脏的地牢,在黑黢黢的地牢里他艳丽得有些突兀。
「巨巨,吃不吃面包。」
小花似乎抢走了隔壁犯人的牢饭,吞着口水端到我面前。
「吃吃吃,毒不死你!」
琼鄙夷而不屑。
我看着金黄的面包,拿起一个,递给忻。
「饿了吧。」
小花立刻石化了,在我身后气急败坏地跺着脚。
等他出去,就把管家炸死!
琼看着吃瘪的小花,戏谑地笑了,又噙着恶意来看忻。
忻没有接过面包,他对我打趣地笑笑。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从手帕里变魔术似的变出来一整张桌子。
再挥手,满汉全席。
我看了看有些磕碜的面包,又看了看眼前的法式下午茶,将面包还给了小花。
小花又又石化,气死他了!!!
杀了,一定要杀了他!
「居然还有心情吃饭?!异国的刺客!」
是一个年轻的声音。
囚牢的门被打开了。
来的是一个长耳朵尖鼻子的精灵少年。
几个小保底挡在我的面前。
「垃圾们 ,在这里,在今天,我要赐予你们最残酷的折磨和记忆!」
少年审判官翕张着薄如蝉翼的翅膀。
一阵狂风将我们卷散,又将我们扣在十字架上,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没有力气?」
「哈哈哈哈哈,受难的十字架 ,所有超能力者和天仙的噩梦!」
「准备接受伐难吧!该死的入侵者们!」
审判官举起了他的神鞭,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
在看到我的脸的那一刻,他的笑容凝固了。
「这不可能?!」
「王......王后......」
我有些疑惑,但是我们被放了。
少年放下了所有的架子,毕恭毕敬地为我解了绑,但是其他三人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被半踢半推着跟我们进了王宫。
不知道为什么,富丽堂皇的王宫此时此刻在我眼里被一层厚厚的阴翳所蒙蔽。
孤独的精灵王座端坐在高堂之上,后面的三人被逼着下跪。
但审判官对我摇了摇头,似乎不许我下跪。
逆着光,我看不清精灵王座的脸。
只能看到他修长的耳朵和雍容的衣装。
他似乎感受到了我们的到来,从高高在上的王座踱步前来。
高挑颀长的身段,不疾不徐的脚步,精灵一族自带的悦耳跫音。
冰冷的指尖托起了我的下巴。
忻本能地起身,审判官不遗余力地给了他一脚。
我看清了他的脸,洁白无瑕,刀削斧刻,尤其是那双血色的瞳仁。
从一开始的极大欣喜 ,到疑惑,再到天崩地坼的失望。
「你不是我的阿黛尔。」
他转身,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王,处理掉吗?」
他缄默,背影还是冷酷。
审判官犹豫了一下,拉上了我的手,想将我们带离城堡。
「尊贵的精灵王座就是这么欢迎远方的来的使者吗?」
我质询着那个残酷背影。
他终于侧过身来斜眼睥睨着我,再看清楚我的脸后眼里划过一丝不经意的柔情。
「我不杀你,你也不必去杀信仰王座。 」
「我不明白,他明明是个魔头,为什么你们默许他的行为!」
「他明明做着戕害众生的罪大恶极的事,你们却在视而不见!」
「筹码。」
我几乎听不到他吐出的字眼。
「什么?」
「金币够多,他们会放弃,权势够多,他们会停滞,生命的威胁,他们会望而却步,只要筹码更多,人们就会驻足,包括你!」
精灵王座转过身,指着我的鼻子。
我脸红了,他说得没错,至少一开始是这样的。
「走吧,我们都一样。」
精灵王座再次背过身去。
「才不是呢,我喜欢抽奖,是个不折不扣的赌徒,概率论里没有0的存在,只要想抽敢抽,一发,十发,一百发,一万发,小保底不中,就大保底,总能得到想要的,只要一直抽一直抽......」
我嘶吼着,我不想认命 ,我不是砧板上的肉。
现场无声,没有人敢打破这片寂静。
「筹码这种东西,只要敢于赌,就不会输。」
精灵王座长叹一口气。
「跟我来。」
他挥舞长袍,我就被带到了一片花海。
不同于那个小姑娘的花海,这片花海静得可怕。
「我爱上了一个人类女孩,她叫阿黛尔,我们彼此相爱,但是人类逃不过生老病死,疾病找上了她。」
「看着她日渐消瘦,奄奄一息,我却越发年轻,我想陪她,但是我不能丢下我的子民。」
「先王曾给我安排了狐族女孩做未婚妻,她憎恶我的背叛,以自身为代价对阿黛尔施加了诅咒,虽然保证了阿黛尔不死,但......」
一阵料峭的风拂过百花。
「在这成千上万朵花中只有一朵是阿黛尔,我每天只有一次机会指认一朵 ,如果对了,阿黛尔就会回到我的身边。」
「但是......」
我明白了,阿黛尔是他的大保底。
「你说她以自身施加诅咒......」
我有一个主意,但如果真那么做我可能会被眼前的精灵王击杀。
「敬爱的精灵王座,你相信我吗?」
精灵王座与我对视,我努力用眼中的坚定来博取他的信任。
「我将放火烧山,成功则已,不成功,就让我葬身花海。」
「你真是个亡命赌徒。」
「谬赞。」
精灵王座俯首,荒唐的办法,他只能孤注一掷。
「阿黛尔死了,你也会死,还有你的伙伴。」
我愣了愣,脑海中浮现着那三人的脸。
「我不会死。他们,更不会。」
「还有阿黛尔。」
精灵王座指尖战栗着,投下了一颗火种。
火焰开始翻滚,逐渐蔓延,无边无际。
虽然是诅咒的幻境,我还是能感受到火舌舔上我的脸颊。
精灵王座没有离开,我想打他,可我没有。
在烟熏火燎之下我感受到窒息,我跌倒了,精灵王座却安然无恙的样子扶着我。
「真狼狈啊我 。咳咳......」
「好烫啊!是你,是你,你又来勾搭我的精灵王,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听到狰狞的谩骂,我笑了,成功了。
一股黑烟朝我们袭来,隐约的是一只狐狸的形状。
「不要执迷不悟了,我根本不爱你露莎!」
「我不信,我不信,为什么,你宁愿和这种短命的贱种在一起,也不和我在一起!」
我剧烈咳嗽着,精灵王座却在弹指间消散了黑烟。
我有些讽刺地笑笑,强大的不是狐狸精,是她的执念,以至于强大如斯的精灵王座都破除不了这诅咒。
真可悲。
「阿黛尔!」
幻境随着黑烟的消逝而消逝。
精灵王座担忧地抱着昏睡的阿黛尔,果真是和我一模一样。
虽然解除了诅咒,但阿黛尔的疾病没有丝毫好转。
这让我不经思考,也许做一朵无忧无虑的小花会比病魔缠身痛不欲生好。
我盯着神色悲痛的精灵王座,他有没有后悔呢?
阿黛尔很白,死人的白,除了若有若无的呼吸声,所有人都不会相信她活着。
「我很抱歉。」
精灵王座摇摇头。
「不,我很感谢你,也许你是另一种答案。」
我不明白,但我们又该启程了。
6
出了宫殿,忻颤抖着抱住我。
我看到他看到躺着的阿黛尔的时候,像一只看到同类死去的小狗一样呜咽着。
我不太明白他这有些饱满的情感表达。
我暂时不会死去,他为何战栗至此。
花和琼也很无言。
花有时候会牵起我的手,十指相扣。
琼每天都给我梳妆打扮,总是满意地笑笑,夸我好看。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不能理解,仅仅是因为我从盲盒中抽出了他们,产生的那一点狭隘的羁绊而已。
但是当精灵王座要他们的命时,我又何尝不是浑身觳觫着。
胜利就在前方,打败BOSS,游戏就通关了,我将拿到我的大保底。
走进暗黑森林的时候,我的盲盒居然碎了,似乎是发生了共振。
但是不重要了,信仰王座的头颅才是我的大保底。
乌鸦,蝙蝠,荆棘,沼泽,所有不太美好的意向在我眼前徘徊。
「千珠佛子,你终于来了。」
我手攥紧了双刃,眼前的小木屋怎么能散发如此强大的气场。
肃杀的狂风,掀开了小木屋的门。
隐居的是世外高人还是绝世魔头?
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能感受到他跳动的脉搏,和着我心跳的频率。
「你是谁?!」
「我有很多名字,以前我叫庸,也叫阴阳玉佩,现在我是信仰王座——忆神。」
「为什么会这么熟悉。」
我的腿在发软,身体却在发烫。
「你我本一体,来自开天辟地盘古的神识,化为一块名为庸的阴阳玉佩,天权王座将它劈成两半。」
「我不会和你同流合污。」
「忻,琼,花!」
我恼羞成怒了,双刃出击,风驰电掣一般跑到他眼前,却伤不到他一分,反而被他一掌打飞。
忻接住我,凌厉的眼神射向忆神。
他几乎动用了我以往抽出的所有武器。
尖枪炮弹,花的火药,琼的飞针,似乎都伤不到他,即使伤到了,他也能以惊人的愈合速度恢复。
「没用的没用的,我是不会死的。我以信仰为食,我的信仰不灭,我不会绝灭。」
他不甘于防御,大手一挥。
「哎,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爱你?」
我的牙齿打颤,血从齿缝中沁出。
「他们是我的分身。」
「大小姐!」
醒目的白色手套伸向我的眼前,我抓不住。
「巨巨!」
包子脸的小花,在空中翻滚着,我抓不住。
「小妹妹,今天真好看。」
琼仍然调笑着,被吸入无望的黑洞,飘飞的衣衫裙带,我抓不住。
我抓不住。
我抓不住。
我抓不住。
三个人挣揣着被吸回到他的身边。
「他是保守,守卫是他的宿命,他是变通,改革和叛逆是他的使命,他是创造亦是毁灭,都是他的执念。」
「这不可能!」
我眼眶发红,我被将了,我被骗了,我伸出手在黑夜里寻找手指,抓不住。
他们都是鱼饵,我是那条大鱼。
「孩子,而你,你是新生 ,是希望,我需要你。」
「让我们合二为一吧,可以绝灭一切,再让一切渡生,重构世界秩序,人们以信仰而活,只要灌输思想和知识,他们拥有最初的信仰,就能达到永生。我,将是圣人。」
我听不清他说什么,我只知道我的身体发出撕裂的痛,四肢百骸麻木不仁,没有意义。
父亲的擂台打不赢了。
吸血鬼的夙愿完成不了。
小姑娘的花海又将覆灭。
阿黛尔终将死去。
我的三个小保底也被融了。
我又突然笑了,原来他们都是信仰王座的拥戴者,怎么做都是一个闭环。
不杀信仰王座,我的信仰就会崩塌,我就会死,但是大家会受益,杀死信仰王座,他们的结局不会改变,我的三个小保底也没有渡生的可能。
杀了信仰王座是没意义的。因为一切要么按部就班,要么走向绝灭。
永生,意味着吸血鬼的食物源源不断,被小女孩杀死的村民又能吹活转来,阿黛尔死去又将以新生。
还有我的三个小保底,我的脑袋很乱。
可是不杀信仰王座我的信仰就将崩坏,这是我旅程的终点,不杀他,等于否定之前的所有。
可我不明白了,我就是来杀信仰王座的,怎么能没有意义。
不可能的。
死了再活过来,才是没有意义的。
我苟延残喘着看着我的手,手在渐渐消失,我要绝灭了?那一掌不足以打死我啊?
忆神抚摸着我的头颅。
「孩子,你的信仰死了,你也要绝灭了。但是没关系的,回归我的怀抱吧。让我们重塑这个世界。」
在我的手彻底消失的那一刻,我抬头希冀地望着他。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我是重构啊,孩子。」
我不想成为容器,我是火炬。
「我要抽奖!」
没有介质也可以的,信仰这种东西,对赌徒来说太奢侈了。
「NO promble!」
弥留之际,我看到忆神脸上的惶恐,又出金了吗?
我笑笑,然后,灰飞烟灭。
这一次,我抽到了一颗心,确切的说,忻,琼,花,他们三个人就是忆神的心。
所以啊,他们对我无保留的爱,也同样的以心的方式给了这个冷酷的空壳——忆神。
「你赢了,千珠佛子。」
「当然。」
我可没充钱,这完全是运气。
忆神放弃了重构世界的做法,世界从长计议。
我以某种特殊的方式杀死了过去的忆神,在最后一刻,所以我渡生了。
我成了新任天权王座。
派了大量园丁给吸血鬼族种番茄并且将它们传到了中原。
给乱葬岗中所有的孤魂树立了坟冢。
但是阿黛尔死了,精灵王座说她死的时候笑得很开心,好像从来没有遗憾。
三个小保底好像也音讯全无了。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不曾「杀死」信仰王座,选择和他融合,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可是我不是重构,我是新生,在我这里故事永远都是刚刚开始。
但我知道,人生的彩票还要继续刮下去。
就这样想着,我百无聊赖地把玩着铁盒项链,盲盒突然迸发出强烈的光芒。
等等,1——2——3?!
老娘三金了!
远处的忆神扬起嘴角,我只能帮你重构盲盒系统,以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