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手旁观》第一章 叶子

第一章 叶子

没有爱情的时候,以为找到爱,人生便完满了。可是,找到了之后,人人都会发现,只有爱是不够的。

-- 阿乐说

叶子想, 命运总是以一种不为我们所知的方式在对每个人施加影响。

还在叶子很小的时候,大概由于叶子的在中国人中很少见的粉红色的皮肤和修长挺直的鼻梁,所有的人都叫叶子:外国佬。“佬”在我们那儿的方言里是一种对人的归类,这大概意味着叶子还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划作“异类”了。也许由于当时索尼彩电和可口可乐已经开始在我们的生活里产生影响,这种划分并没能足以使叶子产生自卑。

然而,叶子常常有一种极其悲壮的感觉:总有一天,她将不得不背井离乡,远离这些称自己为“外国佬”的人们。事实上,叶子曾经把这个想法告诉过母亲,因为她确定无疑地相信这一切注定发生,而叶子也不希望它发生的时候让自己的父母觉得过于突然。可是她的父母总是不以为然。

事情在叶子不得不离开家去北京上大学的那一年有了某种征兆。母亲显得有一点不安,她从箱子底翻出了叶子的生辰八字,神神秘秘的拜访了远近闻名的张半仙。母亲本来一直对于一个女孩是否有必要离开家那么远去上大学持缄默态度,当然,这是一种很沉重的缄默,每次母亲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决定时,就是保持这样一种沉默。她从不轻易说出心中的想法,因为她相信命运胜过相信自己,或者是相信父亲,她要在言行上与命运保持高度一致。回来后,母亲告诉叶子她应该去,因为这是叶子的命。叶子的沉着让母亲有一些吃惊,因为对叶子而言,她只不过告诉了叶子一件自己还在婴儿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的事。

母亲夹七夹八地告诉叶子,叶子是一棵高大而茂盛的苹果树,她的枝叶注定要伸展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林先生在礼堂讲座,你竟不去听吗?

不去。叶子赌气地说。

允文吐了吐舌头,笑着走开,那我去了。

叶子气闷了几分钟,想到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杜子集错过了林先生的讲座实在是不值。最终还是决定匆匆赶来。

五百人的大礼堂竟然水泄不通。允文眼尖,看到了满脸错愕的叶子,朝她拼命挥手:叶子,给你留着座呢!叶子大喜,亲爱的,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允文摇摇头,你们这些小女子,最不易捉摸;而我,只是做好了一切的打算。

林先生来了。

今日先生讲的是《渔女与樵夫》。这是由清代皇室宗族中一对有名的伉俪奕绘与顾太清的作品《南谷樵唱》及《东海渔歌》演化而来。

林先生的讲座固然精彩,可是叶子完全没有心思。

杜子集要出国了,而叶子保送了S大的研究生。这一段四年的感情要何去何从呢?

毕业季不仅仅是草坪上的吉他与歌声,小餐馆里涕泪横流的道别,也是“分”或是“和”的抉择,决定大家的前途与未来的方向。

这几天,从宿舍楼往S大的南门走了一遍又一遍,友谊地久天长唱了一遍又一遍。知了的蝉声在臭椿树的味道里居然没有了呱噪,反而有黏黏的感伤。图书馆门外是一排拂地的杨柳,在夏天的晚风里,说不尽的眷恋与痴缠。其实,无论这四年我们是怎样度过,好像心中都充满了遗憾。我们本可以尝试更多,本可以拥有更多,本可以更勇敢,本可以更放纵。。。

西门外的餐厅生意格外地好,男生们几乎日日大醉。

京城米贵,终究不是适合人人呆下来的地方。

“烟花易冷,人事易分”。

从今天,我们奔赴五湖四海,地北天南。

杜子集是T大的研究生,出国是父母早已替他规划好的路。与叶子相识并相爱纯属意外。那天杜子集来S大找旧同学,被拉去帮忙接新生。他接到的便是叶子。叶子的行李特别多。第一次出这样的远门,父母本是要来送叶子的。可是叶子说什么也不同意,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可以远走高飞了,要独自闯荡江湖。父母拗不过,只好同意。只能尽量把一年的衣食用度都塞进了叶子的箱子,袋子,和背包。当然,叶子上火车不到三个小时就后悔了,吧嗒吧嗒地掉了眼泪。也幸亏学校有高年级的同学来接,不然就难看了。其实那次,叶子连杜子集的样子都没看清,只记得他的手大而有力,做事干脆不拖拉的样子,说话特别简洁,句子的长度基本在五个字之下。而杜子集觉得叶子特别实心眼。一路上一共说了十五个“对不起”和二十五个“谢谢”。还说要请杜子集吃饭。杜子集要笑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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