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谈较真儿——我们的市民生活将在哪里安放?

从双井地铁站B口出来,是一片整齐肃穆的街道,那些煎饼、手抓饼,还有卖臭豆腐和毛鸡蛋的贩夫走卒们,早已不在这里煞风景了。

拐向富力广场,望见对面viva的霓虹灯闪烁夺目。这里原本有一片跳广场舞的,很挡路。拐过弯儿是玩轮滑的,总是围着一圈子人看,好像还教小孩子滑。再头里是一群上年岁的唱红歌大队,挂着锦旗,放着音乐,还有指挥,挺是有模有样的。 穿过这片喧嚣热闹,几个拎石锁、耍大刀的小伙子穿着练功服又映入眼帘。

我是一个格格不入的路人,躲闪着,绕过一个又一个场子,走着S型的路线穿过这个笔直的广场,但是我却觉得这挺生活、挺有趣儿。

后来有一年广场整修,大铁板圈着,把公交车站也挤的窄小不通。再后来广场终于修好了,层次错落有致,有花坛、有松树、有怪石、有雕塑、还有精心归置的枯山水,整洁,干净,靓丽。

“嘿,这不让滑滑板!”后边一个声音冲我喊,是这里的保安。

我全不理会,一溜烟走了,但此后我和滑板就都自觉绕路。是国家法律不让滑滑板,是这个广场的老板不让滑滑板,还是保安队长不让滑滑板?我全搞不清楚,我只知道保安一板一眼地说“有规定”。我于是知道这个广场现在是资本家的广场,而再也不是市民的广场了。幸而他们不收过路费,还让我们来回走,特别讲理有王法。而且也不像小旮旯的胡同串的那样脏乱差,似乎城市文明就应该是这样的吧。

头几天跟哥们儿在呼家楼遛弯儿,推着山地车走在人行道上,过好世界广场的时候又被拦住了。“对不起,我们这儿规定,广场上不让推自行车。”

好吧,那边儿的人行道和公交站挤在一起,很窄、很不好推车走,还有很多共享单车挡路。但是我绕道,我忍了,保安是个外地来打工的老实人,我犯不上让他为难。但是我心里憋的很不爽,我都不知道找谁发泄。

很多外地朋友说北京不包容,我一直纳闷儿,怎么就不包容了?反正我没见过哪个北京爷们儿拿排外当经念的,兴许有这种人,但我一样瞧不起他。可是当我发现推个车都犯法的时候,我真的是无言以对了。

对,上周我写较真儿那篇文章,本来想说的就是这件事儿。事儿不大吧,但是真窝火。我自认为我是一个极其尊重规定的人,但是像这样的规定,恕我真的不想服从。

文章写到这里,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个办法,有一个叫12345的北京市政府热线,我突然想到,我可以明天打电话咨询一下。

打电话的话,我要怎么让他上我的套呢?如果直眉瞪眼地说,可能会被当做无理取闹,或者斤斤计较吧。

我打算问接电话的人三个问题,让他上套,我一直坚信讲道理要有逻辑,才能说服人。

问题一,请问推自行车在人行道上走,犯法吗?

问题二,请问我把自行车随意停在马路边挡住人行道,犯法吗?

问题三,请问我推着自行车,走在自行车道上逆行,犯法吗?

可能正常的人都会觉得第一个没事,后两个不对吧。

那么我接下来就要说,呼家楼的好世界广场旁的人行道,被随便瞎停的共享单车堵死了,而广场上保安不让我推自行车从广场走,请问我要怎么合法合规的带着我的自行车走过这里呢?

人们总是见义勇为当成一个特别高尚,特别英雄主义的事情。好像非得谁掉河里了,谁马躺路上昏倒了,这才有机会见义勇为。其实有一句话,我很喜欢:“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于比。”就是说君子在苍天之下做事情,没有规定该做啥,没有规定不该做啥,哪个合理就做哪个,所以“义”应该是指合理的事情,合理的事情难道应该有大小区别吗?如果小的不合理的事情都没有人去计较,这正如拔我一根毛而能让整个街道干净整洁一样,我是要坚决反抗到底的。

让街道整洁,是政府的责任,推自行车在路上走,是市民的权利。这两者岂能是取舍的关系?

我忘了是孔子、商鞅还是谁的观点了,就是一条法律规定下来,如果百姓不去执行,这是枉法。但如果一条法律非常不合理而偏要执行,这就是网民,就是像渔网一样捕捉人民。

有道是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高中时那个见着打架就往后躲着的是我,那个写信骂校长的也是我,我就是这样一个不喜欢正面冲突,又不能够忍气吞声的人。

所以我不跟保安顶撞,但这个亏我不能吃。

我想双井富力广场,曾经那些各占地盘儿,有声有色的团体们,也是被广场的所谓规定驱散了。如果每个广场都有这样冷冰冰的规定,那我们的市民文化将在哪里安放呢?

这篇文章我本打算就不写了,因为实在是一个很懒很懒的人,而且写出来也显得我很斤斤计较。但是今天晚上骑车兜风,转到附近的街景,发现都是那么陌生。我小时候记忆里的场景几乎都被翻盖、翻修了,只有一两处还保留着曾经的模样,让我有所追念。像这样一个所有记忆都被拆除的地方,我有一种疏离的陌生感。有人说,故乡是安放灵魂的地方,偶尔回到故乡,总能让你的心灵得到抚慰。那么,如果我出生的街道不仅变了模样,而且变得如此冰冷而没有生气,我的灵魂将在哪里安放呢?

如果我有了孩子,我真的愿意让他成长在这样一个钢铁楼丛的城市里吗?

我高考时说要逃离北京,结果考了本地的学校。大学毕业时,我说要逃离北京,但是因为当时喜欢的妹子而留了下来。我骨子里受不了这样板正、规矩、匆忙的地方。

我违背着本性在这里生活,幸儿坐着我热爱的教育工作,让我内心认可自己的价值。我不奢望现代文明、城市文明像我脑中那样清闲、优雅,那样反而是开历史的倒车,我只是想以一个升斗小民的角度,为了我那一点不值一提的愤怒而较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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