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故事（四十九）

李娟不是那种扭捏作态的性格，也就没有继续跟他掰扯，吃了饭收拾了碗筷就去忙正经事。当然少不了嘱咐小张盯着点，隔三差五给茶杯添点水，别让老陆累着云云。小张心领神会，殷勤得不得了，倒叫陆天明不大好意思，越发使出辅导学校优等生的力气，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把几本考会计证的教材给小张掰开来揉碎了讲，仅剩的一只好手不停地写写算算不说，连受伤的那只胳膊也一起跟着比划。

“哎，李姐，你们家请的这个老会计真不错哎！一个月多少钱啊？要不你跟他说说，也帮我们铺子给做做账，你给多少我也给多少。”

隔壁的老板娘凑过来打听，李娟摆摆手，“人家有正经工作。就这还是我求了好久，人家才肯抽空来帮忙，怕是帮不了你了。”嘴里这么说吧，心里还在吐槽，陆天明要还是这么着天天自己送上门，说不准哪天就得露馅。倒不是她不愿意被别人知道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只是怎么妥善地向家人交代清楚，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还没想好。

只是世上绝少出现准备好这回事。

杨哲青盯着那幅画上的字足足一天后得出的结论是：李娟虽然拒绝现在的他，但对旧日的感情还是珍视的。这也许是他的某种自信，又或者是他一向不会承认自己也会失败。他想，水滴石穿，他又想，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们需要好好地沟通，他相信自己能打开李娟的心结。

于是，他打算亲自去找她谈一谈，这也是他诚意的表现。

他从来是很注意形象的，这次也不例外。他甚至很用心地挑选了李娟从前给他买的衬衫、领带和风衣，叫司机送他来到大红门市场。

拾级而上，一路还在为稍后的见面打着腹稿，李娟站在外头招呼顾客，远远的倒是先瞥见了他。一边念叨一声“见鬼”，一边却也自若得很，往前站了两步，像是在迎他，余光往身后扫了眼，“一对一补习班”还在继续，乍一看也看不出什么来。

“老杨你怎么有空来？”她抢占了主动，“想买点什么，我陪你逛逛。”

她态度不错，杨哲青放下半条心。“阿娟，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

谈？谈什么谈？李娟几乎能猜出他会说的话以及他的目的，但总得应付。她转身进屋，附在小张耳边悄声说：“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陆天明看了眼她，她只好笑笑。男人抬起头，看见了杨哲青。

杨哲青当然不知道陆天明的存在，而且此刻他又开始酝酿，等会要如何地声情并茂，抚今追昔，唤回她的柔情。

“走吧。”李娟走在前面，他三两步追上去与她并肩，她便又往外挪开了一人的距离。

“刚才路上经过一家咖啡厅看着不错，要不然我们去那里坐一坐？”他提议。

“不用了，我只有二十分钟时间，就到车里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