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庄子》// 德充符（八）

庄子·德充符（雅译）

续

鲁哀公问仲尼：

“卫国有个容貌丑陋的人，

名叫哀骀它。

大丈夫与之相处，

思之而不舍离去。

妇人遇见他，

向父母请求说要

‘与其为他人妻，

不如做夫子妾’的，

十几个都不止。

未曾听闻他倡导什么，

只常与人应和而已。

他无君人之权位以救济人死，

无俸禄之实以满足人之饥饱。

且又以貌丑而惊骇天下，

应和而不倡导，

智慧不超出人世之域，

今乃男女聚合于身前。

这必有异乎常人之处。

寡人召见他来观察，

果然以貌丑惊骇天下。

但与寡人相处，

不至一月，

寡人就觉得他有过人之处；

不至一年，

寡人就很信任他。

因国无宰相，

寡人就想把国事委托给他。

他却淡然而无意承应，

漠然而像在推辞。

寡人很惭愧尴尬，

最终还是把国事委托给他。

没过多久，他离开寡人走了，

寡人忧闷得像失落了什么，

好像国中再无人可共享欢乐。

这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庄子·德充符（原文）

鲁哀公问于仲尼曰①：“卫有恶人焉，曰哀骀它②。丈夫与之处者，思而不能去也③。妇人见之，请于父母曰‘与为人妻，宁为夫子妾’者④，十数而未止也⑤。未尝有闻其唱者也，常和人而已矣⑥。无君人之位以济乎人之死⑦，无聚禄以望人之腹⑧。又以恶骇天下⑨，和而不唱，知不出乎四域⑩，且而雌雄合乎前⑪。是必有异乎人者也。寡人召而观之，果以恶骇天下。与寡人处，不至以月数⑫，而寡人有意乎其为人也；不至乎期年⑬，而寡人信之。国无宰，寡人传国焉⑭。闷然而后应⑮，泛而若辞⑯。寡人丑乎，卒授之国⑰。无几何也，去寡人而行，寡人卹焉若有亡也⑱，若无与乐是国也⑲。是何人者也？”

【注释】

①哀公语皆为杜撰，此为寓言。

②卫：卫国。恶：丑。哀骀它（tuó）：人名。

③去：离开。

④与：同“如”。夫子：指哀骀它。

⑤十数：以十计数。

⑥和：应和。

⑦济：救济，拯救。

⑧聚禄：俸禄。望：满足。

⑨骸：惊骇。

⑩知：同“智”。四域：四方。

⑪且而：今乃。雌雄：意指男女。

⑫以：乎，与下文“不至乎期年”之“乎”互文。月数：意谓计数一月。

⑬期：与上文“数”互文。

⑭宰：宰相，首辅。传国：赋予国政。

⑮闷然：形容无动于衷。后应：不应。

⑯泛：同“泛”，不关注之貌。辞：不就。

⑰丑：惭愧。卒：最后。

⑱几何：俄顷。卹：忧虑。亡：失去。

⑲是：此。意指自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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